若論級別的話,“紋時聯”凌駕在國內所有的警察局之上,可能同美國的FBI差不多,不過較之FBI,“紋時聯”江湖地位更高,而且更為隱蔽,也更為傳奇。
“紋時聯”,很快我就能見到你們的廬山真面目了,順利的話我也會成為“紋時聯”的一員,多年的夙願即將實現,封川暗暗握緊拳頭。
他曾經問過所在警局的局長,局長坦誠地表示,自己也從來沒和“紋時聯”有過接觸,或者是有過接觸但自己根本就不曉得。
海神三叉戟,正可謂警察這個行當裡的最高榮譽。封川拿出墨色徽章,反反覆複地看,看了將近二十分鍾,也不見第二個人出現。
據說“紋時聯”辦事嚴謹到苛刻,應當不會遲到這麽久,等待無果的封川決定在廠裡四處找找,現在陽光強烈,真沒啥好擔心。
“紋時聯”如果要找歇腳的地方,照道理不會選擇破爛不堪的廠房,封川決定往右走。
右邊的路有著平緩的坡度,路上光禿禿的,沒有落葉也沒有紙屑。沿路有一排泥地,以前可能種植過灌木之類的植物,但現在剩下的只有泥巴。
獨自走在陌生的地方,周圍安靜得有點可怕。走不多久,這條路朝左拐了個彎,繞到了廠房的後面。由於有個上行的坡度,因此路的這一邊地勢比較高,站在路上,腳底正對著廠房窗戶的中間位置。
這扇窗戶的玻璃早就不存在了,窗欞也被歲月腐蝕得岌岌可危。從窗外朝裡觀察,廠房裡面不見任何生產設備,至少從這個角度看去,整個廠房空空蕩蕩,簡直就像一個學校的禮堂。
可能廠子破產,那些生產用的設備都被別人買走了吧。繼續往前走,終於在廠房的另一邊找到了幾台大型機器,廠房裡光線不太好,看不清機器的全貌。
山河配件廠,聽名字就曉得是生產工業配件的,汽車、郵輪、軍工等等行業配件都有可能。
路到了這又拐了個彎,走兩分鍾後上坡路變成了下坡路。放眼朝前看,山河配件廠的後半部分盡收眼底。
整個廠區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底下有幾棟並排的五層建築,可能是職工宿舍,職工宿舍的後面還有根燒鍋爐的煙囪。
不過這裡並非地勢上的製高點,製高點就在旁邊不遠的地方。通往製高點有條小道,似乎屬於臨時開鑿,路上沒鋪水泥。其實一個健全人完全可以從斜坡走過去,只不過需要費點力氣而已,不明白這條匆匆挖開的小道是何用途,難道要往製高點抬東西嗎?
管那麽多幹嘛,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紋時聯”。封川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未接來電。他奶奶的,找不到我好歹來個電話問問啊。你們沒留聯系方式給我,可我主動留給過你們啊。
哎,“紋時聯”對組織成員的要求那麽高,恐怕不會放低姿態,若達不到他們的標準必定被淘汰,而趕到他們指定的地方與之見面,這肯定是最起碼的達標線。
必須得加快速度把他們找出來了!
封川狂奔衝向職工宿舍樓,衝到大約還剩十米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封川面前,總共有六棟宿舍樓並排而立,在這充滿陽光的大上午,這六棟宿舍樓無一例外地籠罩在陰影裡。抬頭望天,恰好有一大塊雲不偏不倚停在上方,如果說雲的遮擋確實可以產生陰影的效果,但這寒氣要怎麽解釋呢?
對,逼人的寒氣,從陰森森的宿舍樓裡傳出來。
普通的老式單元樓,暗色的建築風格,一架狹小的樓梯,左右各是兩戶人家。破爛的窗戶,開裂的牆體,讓這一切看起來就像剛剛起步的拆遷工程。
六棟宿舍仿佛六個巨大的冰箱,其中散發的陣陣寒氣讓封川糾結著到底要不要繼續靠近。
“有人嗎?有人嗎?”封川雙手攏在嘴邊,沿著宿舍樓邊跑邊喊。
毫無回音。“紋時聯”如果在這的話,總該說句話吧。
良久,都是封川的獨角戲。終於喊累了,封川蹲下來苦笑,為自己神經質的叫喊苦笑。
咣當~~~~一塊玻璃從三樓掉落,砸在地上粉身碎骨。封川走到散碎的玻璃旁,抬頭朝三樓的窗戶看,剛才沒有起風,玻璃是怎麽掉落的呢?
山河配件廠已經廢棄,工人們早就搬家,又是什麽東西碰到了玻璃?難道是房間裡的孤魂野鬼,使出這招引我上去?
鬼也罷人也罷,不管怎樣,接下來該進宿舍樓探一探了。
撿起一塊稍大的三角形碎玻璃,封川走向宿舍樓。進入樓道的刹那,不知是否出於心理作用,封川覺得周身發冷,裸露的皮膚泛起雞皮疙瘩,好似踏過了陰和陽的分界線。
一樓那兩戶人家,其中有一戶的家門虛掩著,封川本來想直上三樓,但臨時改變了主意,可能他覺得靠近地面的房子更為安全吧。
嘎吱~~~拖長的開門聲像筆尖在封川心頭劃過。他好似掉進了冰窖裡,渾身冷得刺骨。
門後面,竟然有個女人在對著他笑。那笑有種說不出的詭異,雖然並未發出聲音,但封川還是無端地聯想起在工廠外廣場聽到的那些。
其中有一個就是這樣:咯咯咯、咯咯咯……
眼前,幾縷烏黑的長發慢慢飄起,女人的面皮像乾旱的土地那樣慢慢龜裂,那裂縫越來越深,深到可以看見內裡的白骨。最後她的臉連皮帶肉分成十數塊一起掉落下來,暗紅的血刷地傾瀉一地。
但她還在笑著,長發浮動,聲音從失去血肉包裹的兩排裸露牙齒裡發出來:咯咯咯、咯咯咯……
封川驚得朝後一凜,突覺手掌生疼,低頭一看,原來握在手中的玻璃差點就扎進了肉裡。
再抬頭,眼前的骷髏已經消失了。
那是一個嵌在相框裡的年輕女人,她的笑容凝固著,那般遠,卻又如此近。封川雙手合十,向掛在牆上的女人致歉,貿然闖進多有打擾,實非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