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霞在家嗑瓜子，等著丈夫回來，她就立刻把打包好的衣服送到田老三家，以後這兩老家夥就跟自家沒關系了，終於送走了，此刻她哼著小曲，心裡無比舒坦。

　“正好過兩日就把他們住的屋子收拾乾淨，到時候請人刷一下，過完年就給兒子安排相親，我就不信家裡三間大瓦房，我們兩個壯勞力，還說不上媳婦。”

　正盤算著以後的日子，院子裡突然衝進來一個人，給坐在堂屋嗑瓜子的汪霞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黑著臉的老三，汪霞當即緊張地直起身來，這是要幹啥，打人?

　“二嫂，給我找個地方住。”

　汪霞更奇怪了，“我給你找地方住?老三你糊塗了吧，你不住你自己家?”

　“春花要跟我離婚，我淨身出戶了，明就去辦手續，算了爹不是留了三間大瓦房嗎，我收拾一件住進去。”

　說完田志泉自顧自地去開隔壁房子的門，他以前就跟幾個哥哥住裡面，盤著的土炕還在，就是上面堆了許多雜物，他一把抱起雜物，踹開另外一間房，那以前是兩個妹妹住的，進去一看，這裡面倒是被褥鋪蓋俱全。

　“老三，你要幹啥！”

　汪霞尖叫一聲，這是她的屋子，那房子她收拾得乾乾淨淨，等過年的時候接爹媽過來住的。

　“正好二嫂，這裡面啥都有，你不用麻煩，我自己收拾，以後我就住這裡。”

　汪霞終於反應過來，田志泉要鬧離婚，然後離婚後他就住自己家裡，不行，堅決不行！

　“你、你……你們孫子都有的人了，鬧啥離婚，老三你別鬧了，快回去吧，勸勸春花，兩人都別鬧了。”

　“勸不了，爹媽非要住在我家裡，春花受不了了，徹底不過了，孩子都跟著她，我淨身出戶，清淨！”

　說完田志泉往炕上一躺，摸出口袋的過濾嘴香煙，點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

　汪霞徹底受不了了，“你要離婚你回家離去，這是我家，別住我家。”

　“二嫂，這是爹的房子，啥時候成你家了?再說我現在淨身出戶，你讓我回哪個家?二嫂你做人這麽絕嗎?我回來住我爹的房子，你都要把我攆出去，這房子你說了不算！”

　說完田志泉朝地下彈了彈煙灰，細碎的煙灰飄飄揚揚落在地上，一小撮落在乾淨的炕頭邊兒，汪霞看的眼皮子抽抽，再也受不了了。

　“啊啊啊！這是我家，你出去，你出去！”

　“幹啥二嫂，還要對小叔子動手動腳！”

　田志泉冷冷的笑中，眼底全是寒意，凝滿了冰霜，今天媳婦提出離婚兒子，他徹底絕望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只要是田家的兒子，就別想過一天舒坦日子，他不能再拖累媳婦跟孩子們了，他們不是喜歡折騰嗎，現在他陪他們折騰，折騰好！

　汪霞隻覺得炕上的田志泉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就跟村裡的破皮無賴一般，他不會真的離婚賴在自家吧，想到這她渾身打了個冷戰，趕忙跑出去找丈夫，剛一出屋，就看到丈夫跟爹攙扶著婆婆回來。

　“爹，志泉住到我家了，他還說不走了，離婚後就住在我家，這可怎弄啊！”

　田老頭火冒三丈，“讓他滾！沒用的東西！”

　說完田老頭衝到屋裡，看到躺在炕上抽煙的兒子，氣得抄起桌子邊兒的椅子砸過去，田志泉一個軲轆滾到旁邊兒，躲過了椅子。

　“爹你幹啥?”

　“幹啥！你個不孝的玩意，找了個啥球媳婦，我們兩老人都被攆出來，家都不讓進，你這沒用玩意，你怎不去死！”

　田志泉猛地叮囑田老頭，“爹，你說啥?讓我去死?我是你兒子，要不是你跟姆媽這樣鬧，春花能跟我離婚，現在你還讓我去死！”

　“老三，你這是幹啥，趕快下來，這幾間屋子以後要留給文文結婚用，你看你造的。”

　“二哥，這是爹的房子，我現在離婚了單身一個人，我要回家住，爹的房子啥時候成你家的了。”

　田志剛一聽這話，氣得慢慢收起臉上的愧疚，本來還覺得今天這事鬧大了，現在看來自己這三弟也不是啥好東西。

　“爹的房子早都給我們了，當初分家白紙黑字可是簽過字的，怎地現在你想不認！”

　“呵呵，你現在提分家了，那白紙黑字也寫過，爹媽生老病死都歸你們養，為啥姆媽生病你要我們出錢，為啥你要我送大米過來給爹媽吃，田志剛你可真不要臉，裡外便宜都要佔，你有點當大哥的樣子嗎?

　今天你們誰要是攆我走，那大家都別過了，我現在住在我爹家，你田志剛想要讓我騰房子，先把我出的一千塊錢還給我，還了我就出去租房子住。”

　“你……”

　田志剛沒想到，啥時候老三嘴皮子這麽利索了，“爹，你說說老三，文文過完年就相親，他這個當叔叔的，連侄子的房子都搶！”

　“滾下來，這是老子的房子，你給老子滾下來，這房子我留給孫子的，你滾出這個家！”

　田志泉心裡滿是冰碴子，這就是自己爹，他就不明白了，為啥爹對自己連對外人都不如，把自己家鬧散了，現在還讓自己滾，難道他真的想讓自己去死。

　“早知道生了你這麽個逆子，當年就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 就把你掐死！”

　田志泉隻覺得心口鈍鈍地，說不出啥感覺，是疼痛?還是麻木?

　“呵呵，我是逆子！我這個逆子從小在家吃的最少乾的最多，以前我天天拿十個工分，生病都出去幹活，吃飯的時候我吃野菜粥，哥哥弟弟吃雜糧飯，我吃稀的他們吃乾的，我娶媳婦您一分錢不給，他們娶媳婦家裡出這出那。

　我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家，你們更是年年鬧騰，每次過年就折騰，每年都不讓我家好過，現在終於把我的家折騰散了，還讓我去死，你真是我親爹！”

　面對那雙洞徹人心的雙眸，田老頭突然不敢看自己兒子。

　“爹，爹！”

　僵持之際，外面傳來田愛民喊爹的聲音。

　看到一屋子人站在院裡，田愛民跟田愛華也不喊人，黑著臉看著各個屋子，很快看到屋裡的田志泉。

　兩人把東西鋪蓋卷和衣服丟到炕上，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