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摧城,外城。
街角處。
萬法居士閃出身影,他的衣衫之下,玉梳撩開長袍,躡手躡腳的鑽了出來。
“阿秋哥……咱們真能蒙混過關嗎?我快要嚇死了!”
“剛剛我感覺有人的感知力一直在我的身上飄來飄去。”
“如若不是你的特殊隱氣之法,咱們定然穿幫了!”
萬法居士正是秋棋,他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滿頭大汗。
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
“可怕,太可怕了。”
“剛剛那一刻,帝都內的五位宗師,有三位都在以感知力探查我……”
“道和真人距離我只有咫尺之遙。”
“如果不是他心中對萬全觀極其看重,沒有過分探查,恐怕已經穿幫了……”
“還有那葉司丞,雖然表面上彬彬有禮。”
“但實際上,眼神凌厲至極,我甚至覺得,他完全可以用眼神將我扒光……”
“就仿佛我的一切偽裝,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一般!”
玉梳本來挺緊張的,看到他這副嚇得要死的模樣,突然笑了。
“嘻嘻,阿秋哥,我還頭一次看到你這副模樣!”
秋棋翻了個白眼。
“小丫頭,別說風涼話。”
“這次太極限了,如果我扯出的這個虎皮大旗不是萬全觀的話,他們肯定會派出人來對咱們窮追不舍的!”
“這得虧是大靖高層顧忌萬全觀的名號,而且我此次闖入內城也並沒做任何威脅大靖安危的事情,這才能逃過一劫。”
“以後這種事情,絕不能輕易去嘗試了。”
“我終究還是小看宗師強者了。”
“帝都之內強者輩出,我這點微末道行騙一騙普通人還不錯,一旦涉及到宗師級別的強者,我隨時都有被揭穿的可能性!”
玉梳蹦蹦跳跳的朝著自家客棧走。
“那阿秋哥,咱們這次事情辦得怎麽樣?”
“你的目的達到了沒有呀?”
秋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走著,一邊卸去偽裝。
當他走出街角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本來面貌。
“算是達到了吧,我已經把我能做的都做了,至於到底信不信,就是他們的事了。”
“快回去吧。”
……
秋棋走後。
道和真人和葉司丞走入後堂。
只有他們二人。
道和真人問道:
“平陽小友,你感覺如何?”
葉司丞的臉上毫無表情,輕描淡寫的搖搖頭。
“偽裝,那副垂垂老矣的面貌並非他的本來面貌。”
道和真人說道:
“貧道查探了一下,此人外貌形容無懈可擊,並無偽裝之感。”
葉司丞也道:
“的確,這位萬法真人的面貌無懈可擊,看起來不像偽裝。”
“但過於完美的事情,反而有異。”
道和真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礙於萬全觀之名,貧道沒有過度查探,但他離開之時,內息波動之際,貧道感知到這位萬法真人的實力還未到第五步。”
“可他有虛空顯影之能,此乃全真道教造影術,至少也得是道師,才能如此輕便的施展而出。”
“他是道師無疑,只是貧道從未聽說過萬全觀何時出了一位道號萬法的道師……”
“但近五十年來,萬全觀封觀,不見任何世人,所以到底這五十年間出現了什麽樣的道門高人,
貧道也說不準。” 葉司丞臉上微露思考之色。
“依道爺所言,此人有可能是真?”
道和真人回道。
“天下道師,有五成以上出自萬全觀。”
“貧道也只有五成把握。”
“單以此次相會來說……真假莫辨。”
葉司丞卻是笑了。
“依本丞來看,他九成是假,一成是真。”
“他本無須透露出身,但他偏偏表明出自萬全觀,本丞以為實在刻意,”
“但,如若他是假的,他此行的目的到底為何?”
“為了破案?本丞不信。”
“他究竟想憑借這個萬法居士的名號,做些什麽?”
……
荻花客棧內。
秋棋和秦衣面對而坐。
“這麽說來……你有幾成把握能讓葉司丞二人相信你的身份?”
秋棋搖了搖頭。
“一成都沒有,葉司丞太精明了,這次見面之後我就知道,我騙不過他。”
秦衣眉頭微微一皺。
“這……是不是意味著計劃失敗?”
秋棋再次搖頭。
“恰恰與此相反。”
“我騙不過葉司丞,但這本身就是一場試驗,也是一個開端。”
“只不過我試驗的是天下的最高水準。”
“葉司丞一人看破不算什麽,這天下如葉司丞那般慧眼的人,又有幾個呢?”
“我看,他的那份眼力,就連道和真人都有所不如。”
秦衣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那你打算如何堵住葉司丞的嘴?”
秋棋疑惑的抬起頭。
“我為啥要堵上他的嘴?”
“像葉司丞那樣的人,想說的話,想做的事,無人能阻攔,就算是靖帝也不可能。”
“這是自找難看。”
秦衣更是不解。
“葉司丞是天子近臣,他能識破你的真面目。”
“這就代表著靖帝也會知曉此事的真相,到那時,你詐騙全帝都的計劃不就失敗了嘛?”
秋棋淡淡一笑。
“老板,這您就多心了。”
“您要認清楚一件事情,葉司丞與我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
“相反,此次連環案得以告破,還是萬法居士告知答案。”
“就算葉司丞本人並不需要這個人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此案能告破,是萬法居士的功勞。”
“葉司丞於情於理,都沒有拆穿萬法居士的理由。”
“葉司丞忠於天子,忠於大靖。”
“而我們創造出萬法居士這個人,也不是為了謀害大靖,也不是為了圖謀造反一類。”
“我們只是為了拓寬商業途徑,這和帝政司之間的關礙不大,與葉司丞更是毫無衝突。”
“大靖重武重農抑商的風尚由來已久,別說葉司丞,就算是靖帝,對於商界圈子裡的你掙我往也不會太上心。 ”
“威脅不到靖王朝,也威脅不到靖帝,葉司丞為什麽會拆穿?”
“我這次之所以選擇試驗一下萬法居士在葉司丞面前出現的效果,一是為了將萬法居士這個名號流傳於上位之間。”
“二來就是為了混個面熟。我打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能完全騙過葉司丞。”
“對待靖王朝最聰明的人,在於攻心,而不在於那些浮於表面的騙局。”
“心理騙局才最重要。”
小荻花走了進來,有些疑惑的問。
“可是,這個把柄留在葉司丞的手裡,總歸是不好的吧?”
“他什麽時候想要拆穿你這個萬法居士的身份,就可以拆穿。”
“這對我們來說……豈不是毫無安全感?”
秋棋笑笑,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葉司丞不是這種好管閑事的人。”
“第二,葉司丞這樣的人,不論如何足智多謀,不論表面上如何雲淡風輕。”
“內心裡必定是擅於控局、致力於控局的,他喜歡把一切都攥在手心裡的感覺。”
“而我們給他留一個把柄,不僅無害,反而有利。”
“我們從一開始就把底牌拿給他看了,葉司丞就會從心理上覺得,對我們有了掌控權。”
“所以,反而不會把我們當成一回事。”
“我們可以暴露於他一人之前,卻絕不能暴露於萬民之前,這二者之間差別巨大。”
“第三,我餓了,可以開飯了嗎?”
“雖然小花姐你秀色可餐,但我還是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