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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夥計說他是穿越者》第一百七十一章:夢與現實,孰真孰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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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秦衣跳下床榻。

窗外滿天烏雲,霧蒙蒙一片。

小雨淅淅瀝瀝。

秦衣眼神深邃。

清洗過後,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越看越恨。

猛地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啪……

力度極大。

左半邊臉立刻就紅腫起來,五個醒目的手指印悍然其上。

他的背後。

秋棋和李燼齊刷刷的睜開眼睛。

“寄北,你這是……?”

秋棋剛想說話。

李燼卻在旁邊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示意他閉上嘴。

秦衣笑了。

只不過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淒厲。

“沒什麽,只是覺得,今日天氣不錯。”

秋棋一臉狐疑的看了眼窗外。

好天氣?

這叫……好天氣?

李燼卻在旁邊嗓音淡淡的回了句。

“皇天哀慟,天地齊悲。這才是所謂的‘好天氣’。”

秋棋幡然醒悟。

一拍腦袋。

今天是五月十二啊!

北侯入葬聖陵的日子。

“阿棋,你之前寫的那首詩怎麽念來著。”

秦衣的聲音有些沙啞。

但他依然在看著銅鏡,淡淡發笑。

場面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秋棋眯了一下眼睛,回憶起在瑞雪城閑扯的一句玩笑話。

“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梨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梨山夜雨時。”

秦衣低低沉吟一聲。

“君問歸期未有期……君問歸期未有期啊。”

下一刻。

他臉上高高紅腫起的手掌印記,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迅速縮了回去。

面如常態。

他微微側過頭,神態一如往日。

“該走了。”

“我爹,還缺一個扛棺人。”

……

北侯,秦患。

字泰安,北境舂州人。

靖帝和飛簷觀給北侯安排的葬禮規模,遠超過了北侯這個一品軍侯應有的葬禮規模。

已經達到了帝王入葬禮的級別。

同時。

飛簷觀在安排葬禮儀程的時候,還尊重了大靖國北境的入葬習俗:

武夫死後,當由另一位武夫單人扛棺。

死者生前地位越重,實力越強,死後的扛棺手也應越強。

這代表著“武夫死武道,男兒死忠烈”。

自古以來,武夫就是精忠二字的代表。

靖帝為北侯安排的扛棺手……

是大靖國十大宗師的第四位,當朝禁軍都統,崇開,崇元化。

北侯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突破劍仙境界,死後由宗師扛棺也算名副其實。

據說,崇開宗師為了這一日,曾在帝宮南門之外扛一根五萬斤的巨木,苦練一月之久。

巨木之上放一碗滿滿當當的水,扛木過程中水不能灑出絲毫,穩如泰山。

旁邊有北境最優秀的三位扛棺手指導全部過程,紋絲不差。

大典中。

為北侯誦念經文,做法事的,是大靖國的第三宗師道和真人。

這位道和真人,在封道師以後,隻為先帝做過法事。

葬禮儀仗隊總人數超過了一千人。

而且。

靖帝還打破了蘭摧聖陵自古以來的單人入葬的規矩。

準許北侯夫婦同葬。

所以雖然名義上聖陵之中只是入葬了一個人,但實際上是兩位。

北侯夫婦於三年之前靖東王之亂終結後,成親。

成親時北侯已經四十九歲,結發妻子小了北侯整整二十歲。

但二人天造地設一對,被整個大靖王朝傳為佳話。

三月之前。

北侯帶兵出征大齊草原。

與他對壘的是:大齊妖刀門門主,妖刀王、大宗師,王瀧王開南;以及妖刀門首席褚莽宗師。

身居宗師譜第二位和第六位。

僅次於瑞雪城當代城主趙舞玨。

妖刀門與瑞雪城並稱“刀劍天門。”

是天下最有名,也最正統的兩大門派。

北侯本已萬事俱備,布局三年之久,攻破妖刀門本已成板上釘釘。

奈何北侯手下有一位大將臨陣倒戈,背叛大靖。

事先得到消息的北侯夫人以身懷六甲之軀,禦劍千裡趕赴戰場。

但已經來不及了。

北侯給妖刀門布的局,成了北侯自己的葬身之地。

趕到邊境的北侯夫人,沙場分娩。

血流不止之際,不顧侯府中人阻止,隻身闖入重圍。

絕境之中,北侯衝破劍仙之境。

以性命換了妖刀王最強的一條右臂。

劍仙出手斷臂,就算是靈妖的治愈妖法,或是最頂尖的玄師,也不可能使其骨肉再生。

雙方兩敗俱傷。

北侯夫婦於大齊妖刀門丹紅廊,倚劍挽手而亡。

靖國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一將活著還都。

大靖國聽聞此事者,無不憤慨。

熱血男兒無不想要沙場報國雪恥。

靖國萬民本以為靖帝不可能忍下如此奇恥大辱,一定會再次派出宗師出征,血戰大齊草原。

可沒想到。

靖帝居然只派出了葉司丞一人前往大齊草原……議和。

以十年內雙方不能互相侵犯的約定,換回了北侯夫婦的屍身。

十年不戰啊!

雖然迎北侯夫妻還都,是萬民所願。

可十年不戰,實在太過憋屈。

因此事而叫屈的人,不知凡幾。

即便是到了現在,朝中仍有武官甚至是靈妖官,上書靖帝,請求出征,做北侯未做完之事。

但靖帝就是不同意。

而且對於大齊草原沒有任何表態……

直到今日。

……

正安十六年。

五月十二。

北侯的入葬日。

天降薄雨。

秦衣披麻戴孝,面無表情的走在懸龍大道上。

背後的秋棋和李燼,身披縞素。

大道兩旁。

原本因帝都亂局而日漸稀疏的大道上,人流如織。

但。

環境並沒因此而變得火熱,反而格外的冷清。

天邊小雨斜斜的下著。

帝都懸龍大道兩側,哦不,是帝都幾乎每一條大道的兩側,都站滿了人群。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無論男女老少,均是默默跪伏在地上。

淋著雨,低著頭,一言不發。

此刻。

帝都上下。

無論高官顯貴,名門望族,書院學子,百姓平民。

滿城皆縞素。

沒有一個人命令他們這麽做。

更沒有一個人組織這場行動。

但他們不約而同,邁出家門,等待葬禮開始,等待北侯入葬。

天地仿佛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坊市空空蕩蕩,門可羅雀。

勾欄無人問津。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飛簷觀的哀歌奏鳴。

秦衣雙眼通紅。

但他沒有落淚,只是在大道上緩步而行。

秋棋瞠目結舌的看著兩側的人潮,內心充滿了震撼。

這就是北侯在民間的人氣嗎?

他發誓,兩世為人都沒有見過如此震撼的場景……

他的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問題。

北侯,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為什麽他能擁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令全城百姓為他默哀。

三年前。

北侯成親之後,曾上過一次瑞雪城。

秦衣作為北侯的義子,北侯成親這麽大的事,按理說不可能不告知他。

但很可惜的是。

當時他正在閉死關,瑞雪城主趙舞玨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擾他。

所以沒有一見。

誰想到。

一次未見,卻成永別。

這可能是秦衣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不過當時秋棋還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這位名動大靖的北侯。

北侯長的並不如何英俊,只能說是一般。

身高也不如何出眾。

而且滿口糙話。

雖然不至於誇張到句句帶上祖宗十八代。

但也是隔三差五就會冒出一句“他娘的”“奶奶的”……

以至於秋棋當時一頭問號,這他娘的是大靖第一軍侯?!

相比之下。

北侯夫人,陳媛,陳瑾妾……

就要強上太多了。

乍一看秋棋甚至都不相信那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

說她是年方二八豆蔻年華,都絕對有人信。

一笑傾人城那種……

倆人根本就不般配。

他本以為是北侯使什麽手段,把北侯夫人騙回家的。

但後來才知道,北侯夫人似乎暗戀了北侯整整二十年。

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北侯了。

秋棋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這個世界是怎了?

可現在,看著滿城盡皆縞素的場景,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北侯德配其位,夫人賢惠淑德。

可惜……

逝者已矣。

李燼面無表情,只是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看飛簷觀的方向。

他預感到。

今日。

飛簷觀將不得安寧。

秦衣的性格,太剛了。

他只會按照他的方法去處理問題。

任何問題都是如此。

他不會去管自己的處事方法會不會觸犯律法,會不會引來天下非議。

他只會做他想做的事情。

寫在名單上的那三十二名朝廷大員,無一不是朝中蛀蟲,腐朽的貴族元老。

北侯之所以出征失利。

一來因為有奸佞背叛,令妖刀門有隙可乘,反敗為勝。

二來就是朝中這些大員的掣肘,他們看不慣北侯霸道的所作所為……

而且。

北侯本就身居高位。

如果拿下了妖刀門,再拿下了和大靖互相爭鬥傾軋已經百年之久的大齊草原……

這等大功,封名萬古是必然的。

到那時候。

能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所以他們就在北侯出征期間,百般阻撓,不斷向靖帝進獻讒言,不斷鼓動反對聲音。

不斷的煽風點火。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所作所為甚至比叛將更加可恥。

對此。

靖帝雖然也知道這些朝中大員是蛀蟲,是糟粕。

但因為一些深層次的原因,他很難出手掃除,更別提將他們全部一擼到底。

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

毫不誇張的說,大靖朝堂會因此而分崩離析。

所以無論是靖帝,還是葉司丞,都無法妄動這些貴族。

他們在靖國扎的根太深了。

可秦衣是怎麽做的。

雲淡風輕的把名單交到了他的手上,心境沒有發生半分變化。

因為他覺得這麽做是對的。

在他眼中。

這些蛀蟲。

這些對北侯背後出手捅刀子的人。

無論高低貴賤。

一個也跑不掉!

他必殺之!

無論後果。

只要做了,他就絕不會後悔。

李燼喜歡的,也正是秦衣的這一點。

敢愛敢恨,敢怒敢言。

憑本心辦事。

而且,即便這次帝都凶殺案鬧得如此之大。

李燼也絲毫不會懷疑,秦衣能夠把尾收好,把一切看似無法解決的問題全都解決。

因為秦衣向來如此。

看似傻彪子一樣,衝動起來什麽都不管不顧。

但實際上,他,無懈可擊。

這次。

也一定如此。

他心裡一定已經想好對策和退路了。

心念及此,李燼緩緩抬頭。

臉上滿是提不起興趣的困頓,打了個哈氣。

反正屁股有秦衣來擦,叫他殺誰,他就殺誰。

恰此時。

走在最前面的秦衣停了下來。

低低說了一聲。

“到了。”

眼前。

由京畿護衛隊和禁軍拱衛的飛簷街就在前方。

飛簷觀就在飛簷街上。

此刻的飛簷街,不容外人入內。

就在秦衣停步說話的同時。

白霧飄飛,哀歌啟奏。

嗩呐音響徹雲霄。

時間剛剛好。

秦衣定睛看向飛簷觀上空。

靖國第五宗師,京畿護衛隊的衛隊長,張靖,正踏空站立。

真氣無聲無息彌散而出,天降雨點無法灑入飛簷觀分毫。

同時。

他目光沉凝,掃視四周。

以防外人趁亂混入進去,謀刺靖帝。

他的身側,兩位妖師一左一右,手中高舉白麻大傘,同樣懸浮在半空中。

妖師引路。

道師接魂。

入葬大典開始。

……

秦衣掃了一眼守備森嚴,拱衛周密的街道。

對著虛空詢問了一句。

“我們怎麽進去?”

北境習俗。

逝者一旦入土,那就真的與活人世界再無瓜葛了。

所以在北境沒什麽所謂的守靈,守孝。

因為北境人不需要這些。

這與北境人生性灑脫有關,崇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死後一切如常。

所以在北侯入土之前,秦衣決不能在入葬大典上鬧事。

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他自己心裡也同樣邁不過這個坎。

但入土之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他如果不鬧一鬧,反而對不起北侯一生戎馬。

有些事可以忍。

但有些事,忍不了!

而想要在不引起任何轟動,不引起任何劇烈反應的情況下,進入飛簷觀中。

他們三個人中,只有李燼能做到。

今日。

算上道和真人,飛簷觀中一共有五位宗師在。

秦衣和秋棋都沒有李燼的本事。

所以秦衣只能另辟蹊徑。

他的耳邊。

一道溫婉動聽的女聲,不知從哪裡傳來。

“直接走進去。”

秦衣沒有多問。

這是玄學之術法,天耳術和千裡傳音術。

玄師本人即便距離被施術者有千裡之遙,依然能對被施術者的身邊動向了如指掌。

並與被施術者對話。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有關玄學一門。

道家的頭臉是道師和棋師。

玄門的頭臉是玄師。

玄門不僅人數最少,而且也最神秘。

它的神秘在於玄學的奇妙本事,幾乎可以做到一切常識之外的事情。

有各種奇異之能。

不同於道家。

道家以自然天象,精修卦象,符籙,布陣,以天道為主修。

道家的一切本事都是來源於自然。

而玄門弟子的能力……沒人說的清到底來自哪裡。

玄門之學登頂第五步者,稱為玄師。

古時候曾有無數人覺得,玄門弟子就是天仙下凡。

但後來越來越多的人發現。

當玄門弟子失去了那些神奇的術法,其實和普通人一樣。

也會生老病死,也有七情六欲。

一些擁有大術法的玄師,也會因懷璧其罪而修行武道以求自保。

所以久而久之,玄門中人為仙人的說法不攻自破。

再後來。

玄門中人在民間俗稱為“半妖”,而且這個半妖之名越叫越響。

因為他們的神奇程度,絲毫不亞於妖術。

眼下秦衣就是通過玄門術法,與遠在異地,相隔千裡的一位玄師對話。

聽到對方讓自己走進去。

秦衣毫不質疑,只是回頭看了看李燼和秋棋。

“走進去。”

秋棋:“???寄北,你是說,咱們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這裡有五位宗師坐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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