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司丞抬頭張望,眼見一道黑色槍影橫空,眉頭微微一皺。
鵲鳥略有些驚慌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葉司丞立刻會意。
撥馬就走。
鵲鳥眼神一凝,迎著那仿佛能將一切都穿透的霸道之氣,一把抽出腰間長劍。
盡管他感受到眼前敵人的實力要高出自己一大截,但背後就是自家大人,他絕不能後退一步!
他臉色嚴肅,自馬上一躍而起。
騰身高空。
周身氣機凝於一點。
試圖硬扛下陰陽人車晟這強勢的一擊。
為後面撥馬離開的葉司丞爭取時間。
他清楚地知道,對方前來行刺的第一目標,一定是葉司丞。
自己的安危並不重要。
而且對方也一定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多耽誤功夫。
搶時間才是關鍵,必須要拖住!
只要他能拖出一段時間,葉司丞就能……
巨響聲中。
一道劍氣與兩道長龍般的槍影悍然碰撞在了一起。
掀起滔天巨浪。
無形中,似有一座大山直接炸開了。
兩旁連片的石山連連坍塌,轟隆隆巨響不絕於耳。
沙塵四起。
電光火石之間。
他身下的快馬就在兩道恐怖的氣息碰撞之下,被生生碾碎成了血沫飛濺。
還沒有跑出多遠的葉司丞也跟著受了牽連。
胯下的馬被掀起的颶風給生生卷起,他也隨著馬匹一起,倒飛了出去。
悶哼一聲。
重重的栽倒在地。
眼前黑影籠罩了過來,他下意識伸手去遮擋。
整個人卻被接下來崩陷的石塊給埋進了土地裡。
沙塵散盡之時。
車晟靜靜地站在石堆廢墟之上,身上甚至連半點塵土都沒有。
面罩仍然穩穩的罩在臉上。
看起來是輕松勝之。
而另一側。
鵲鳥卻是滿身狼狽,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的,鮮血浸透了衣襟,嘴角滲出血漬。
以劍拄地,身軀微顫。
面如金紙,氣喘如牛。
他本是第四步第二境,滾潮境的劍修。
硬生生抗下一位宗師融匯全身氣機的一招【雙龍大崗,長恨水】本就非常勉強。
僅僅一擊之下,就受了不輕的傷。
身子站著都有些搖搖欲墜的。
但他卻絲毫沒在意自身的狀況,驀然回過頭去,驚呼道。
“大人!”
他一屏氣,強行調動體內沒有回緩上來的氣息。
一口鮮血從咽喉之中湧了上來,卻被他硬生生的咽下。
他一步躍起,跳到了葉司丞被掩埋的地方。
口中一邊驚呼著“大人!大人!”
一邊迅速拿起手中的劍充當鐵鍬,將地面上的石堆撬起。
嗓音沙啞,雙目通紅。
車晟一擊過後,並沒有再出手。
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
在出手之前,就已經算好了。
他這一擊不遺余力,傾瀉而出,眼前的石山必會摧枯拉朽的坍倒。
而石山倒塌的方向,正好是在葉司丞離去的方向。
整座石山的重量幾乎有七成都砸在了葉司丞的身軀之上。
不要說是葉司丞了。
哪怕是個第二步、第三步的武夫,身體有一定的根底,也絕對會被拍成一團血泥。
葉司丞一個文人,
必死無疑。 所以他沒再出手去抹殺鵲鳥。
葉司丞死了,鵲鳥或者反而更有用。
他能及時把葉司丞身死的消息傳回北境。
北境全境總督葬身寄戎關外,整個北境就會面臨群龍無首的境地。
甚至會因為葉司丞身死,而變為一片大亂。
大好時機!
陛下的大計可以提前推行。
他回過神來。
準備就此離開。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這裡畢竟距離寄戎關只有十幾裡。
他的身份,能不暴露還是不要暴露的好。
可剛剛邁出半步,他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一些什麽,刷的一下轉過頭來。
面罩下的眉頭皺緊。
一抬手。
雖未動槍,卻有一道槍影電閃而出。
直逼鵲鳥的後心。
鵲鳥耳畔聽到風聲逼近,下意識一個閃身避開這偷襲的一擊。
“你……!”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剛剛站著的石堆卻應聲炸開。
是車晟再次出手了。
只不過這次出手卻不是衝著他來的!
沙土劈頭蓋臉飛濺而來,被他一把掃開。
他定睛朝著石堆下一看。
本以為會看到葉司丞被深埋在其中,成了一片血霧。
卻沒想到石堆之下竟然啥都沒有,空空如也。
一顆提著的心這才算是放了下來。
“還好……大人,看來是趕上了!”
車晟卻是眉頭皺緊,看著被他一槍戳穿的坑中,一派空蕩蕩的。
根本就不見葉司丞的屍身。
不可能啊!
葉司丞怎麽可能躲得過?
他剛剛可是親眼看見葉司丞連人帶馬被狂風席卷而出,緊接著被坍塌下來的石山給埋在了石間。
石堆之下,怎麽會沒有人呢?
如果不是他剛剛臨走前,下意識感受了一下石堆中的氣息,就要被葉司丞金蟬脫殼了!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文人嗎?
難道……?
他立刻響起了離京之前,國師特意對他的囑咐。
眼神微微一眯。
看來國師猜的沒錯。
葉司丞真的有不為人知的保命手段。
他強自將心中的惱火暗了下來。
短短幾日時間,連著兩次將目標跟丟。
這對一國棟梁的車晟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秦衣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時候,依靠的是那奇絕至極的乾字玄術。
難道葉司丞能夠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也是因為什麽奇異的玄術?
難道葉司丞的背後,站著的是一位玄師?
當初靖東王手下的那兩位宗師,也是被這位玄師給解決掉的?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麻煩了!
玄術雖然在單體戰鬥力上,一定是比不過宗師的。
但玄師勝就勝在各種玄之又玄的玄術之上,讓人捉摸不透又無跡可尋。
如果真的是一位玄師保下了葉央的話,他暫時還真的沒有什麽應對策略。
草率了!
自己這次跑來追殺,果然是草率了!
不僅暗殺不成,反而將一張底牌暴露在了葉司丞的面前。
該死!
身為宗師,除卻體內的內氣可以動用以外,還會誕生一種名為靈識的玄妙力量。
可以散播出去,洞察秋毫。
他立刻將靈識盡可能的散播開去。
只求能尋到葉司丞逃離時留下的痕跡。
突然。
他的耳邊傳來了葉司丞平淡如水的聲音。
“閣下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裡。”
說著,葉司丞從另一側並未坍塌的石山上顯露了出來。
靜靜地站在石山頂端。
負手而立。
葉司丞的貓眼微微一凝,一字一句的道。
“若我沒看錯的話,閣下之兵刃,乃是兩柄短槍吧。”
“方才閣下雖然有意隱藏, 隻顯露了一瞬間便收回了袖中……但我還是看到了。”
“長槍決之槍法,聞名天下,雖然被閣下更改為雙槍施展,也難掩長槍決本來之威勢。”
另一邊的鵲鳥聽到自家大人這麽一說,恍然大悟,驚道。
“我還說哪裡冒出來的一位宗師前來行刺……寒鐵雙槍、長槍決,原來,你,你是車晟?!”
車晟卻並沒回答。
他不知道葉司丞剛剛到底是怎麽逃跑的,但既然葉司丞再次出現了,他就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就不信,面對面之下,葉司丞還能溜走!
他這個宗師也不是開玩笑的吧?
世界仿佛在這個瞬間靜止了。
在鵲鳥的眼中,車晟從他的眼前失去了蹤影。
可在葉司丞的眼中,原本還在石堆廢墟之上站著的車晟,卻驟然放大。
半個呼吸間。
就穩穩的站立在了他的身前。
與他只有咫尺之遙。
一杆短槍透出鋒芒,停頓在了他的眉心。
距離槍尖刺破血肉,只有半寸距離。
在那黑色面罩之下,似乎有兩道凌厲至極的眼神刺破面罩,仿佛能將他給刺穿。
車晟變換聲音,冷然道。
“告訴我,這次,你還能怎麽跑?”
明明死亡只在尺寸,葉司丞卻鎮定的仿佛不是活人。
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不緊不慢的抬起手。
輕輕點了點橫在他眉心前半寸的槍尖。
“這個,對我沒用,車宗師還是收了兵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