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如果能聽到沈奕陽這番煞費苦心的論調,肯定會暈倒在廁所裡,什麽隱忍狠辣,什麽不擇手段,根本就沒那麽複雜,他當時只是衝動得昏了頭。
江辰沒有後悔,只有愧疚,對崔靜心痛失望的愧疚,對沈奕丹無辜受到傷害的愧疚,除此以外,僅剩心累。
回到寢室後,江辰默默取出紙筆,寫下了一段日記,把最近發生的點點滴滴都寫了進去,離校之後,也算是一段回憶,雖然是那麽的苦澀。
除了去食堂吃飯,江辰就再沒出過寢室,也沒有和他們嬉笑打鬧。
從白天到黑夜,一天半的時間裡,江辰快速看完了那三本書,期間給家人去過幾個電話,也沒有提起這些事,也不打算告訴他們,因為他怕。
周末很快就過去了,造謠一事,在校方的快速介入下,加上嚴肅的澄清通告,迅速止住了謠言的擴散,還有極個別流言蜚語,在所難免,在得知沈奕丹輕度抑鬱之後,絕大多數學生還是很自覺,分得清啥時候該噴,啥時候該收。
周一,江辰起得很早,收拾好心情,準備參加軍訓,給即將遠去大學生活來個有始有終。
歸隊之時,江辰感覺到,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連蘇迪雅都不再過來湊熱鬧,其他女孩子更是見之如避瘟神,至於那些自認為品學兼優的同學,那更不用說了。
當然,除了那幫大佬爺們,反正大王身上的光環已經夠多了,多一個也不會大驚小怪。
江辰也無所謂了,反正離校在即,從此江湖路遠,彼此不再相見。
上周苦逼的隊列順練已經結束,本周迎來相對輕松的時光。
鬱教官宣布了本周的訓練計劃,上半周主要是會操、戰術動作,甚至還會有女生防狼拳、男生擒拿手等基礎的拳法訓練,下半周進行打靶射擊、長途拉練等科目,然後正式結束軍訓生活。
江辰鼻子上還繃著白色的紗布,他都不敢用鼻子呼吸,也不敢和那些男生大聲說話,稍微一用力就會疼痛難忍,他一直張大著口腔就像烈日下的狗,只差沒有吐舌頭了,看起來非常的滑稽。
江辰一直在等,等褲兜裡的手機鈴聲,等學校的處理結果,然而遲遲未到。
直到傍晚軍訓完畢,崔靜才打來電話,叫他去一趟她的宿舍樓下。
教工宿舍樓不遠的一處亭子裡,崔靜坐在江辰的對面,精神還是不太好。
看到江辰這副滑稽模樣,又想起來昨天沈奕陽那副瘸樣,真是兩隻臭蟲能湊堆。
這次江辰主動開口了,語氣很平靜,“崔老師,是開除麽?”。
崔靜有些意外,從他的眼睛裡沒有看到絲毫的忐忑和緊張,甚至還有那麽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昨天離開後,其實也有點小後悔,當時正在氣頭上,那番話說的有些重了,雖然他真的很可恨。
尤其知道了那個真相之後,心裡又多了一重歎息。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自己又何嘗不是被那個字害得遍體鱗傷?
一想到這,她都忘了要回話,一時走了神。
看著輔導員在怔怔出神的樣子,從來沒敢正面在她臉上停留超過一秒的江辰,竟一時看呆了,目光停在了她的睫毛一線。
這就是淡淡憂傷的魔力?。
崔靜似乎感受到了那種侵略性的視線,抬起眼皮,杏目一瞪,“我臉上有花麽?”。
作為過來人,她怎麽能不清楚這種眼神,
只是不能當面點破,免得大家都尷尬。 江辰被嚇回了原形,立馬低下視線,張大的嘴巴一閉、鼻子一抽,痛得他當場就歪縮了身子,連忙用手捂向了紗布。
絕對不是故意做作,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看得崔靜是又氣又好笑,自己又不是未成年少女,看了就看了唄,真是個慫貨,她隻得咬著嘴皮強忍笑意。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個?”崔靜率先打破了這種尷尬氣氛。
還有好消息?,江辰和大多數人一樣,選擇了先咬蓮子心,“崔老師,壞消息是什麽?”。
崔靜雙手肘在石桌上,食指一陣交叉,才開口說道:“留校察看。”。
江辰一口氣松到了肚臍眼,順口而出:“那好消息是?”。
崔靜愣了一秒,捂嘴笑道:“說完了啊。”。
江辰才反應過來,摸著寸板一陣憨笑,“謝謝。”。
“不用謝謝我,這次如果校裡要開除你,我,包括系裡都會無能為力。”崔靜解釋道,“你要謝的,反而是那個和你打了一架的人,沒有他出面作出諒解說明,開除是毫無懸念的。”。
江辰疑惑不解,連發三問:“沈奕陽?,怎麽可能?,他不應該恨死我麽?”。
看來他已經猜到了沈奕丹和他的關系,崔靜也解釋不清沈奕陽那些古怪的想法,只能道:“也許,這就叫臭味相投吧。”。
江辰有些明白了,為什麽他當初不通報名號,執意要先打一架,如果江辰當時慫了,就真的被開除了。
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戰鬥,有一句話,叫不打不相識。
憑沈奕陽的實力,要捏死自己確實很容易, 但他卻單搶匹馬,用最原始的方式來解決,確實是個古怪的人,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此人看著有些狠厲和邪性,但光明正大的挑戰之下又不拘泥迂腐,懂得先手,江辰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才是有些可怕的真男人。
男人最懂男人,這是江辰的直覺。
看著江辰在走神,崔靜拍了拍桌子,顯得語重心長:“留校察看也是很嚴重的處分了,會跟著你檔案走,沒有學位證書,什麽入黨、公務員想都不要想了,最重的是會影響你的就業,一句話,除了學習教育權利,其它的都被剝奪了。所以,你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緣上,再有犯事,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誰也救不了你,懂不。”。
江辰很是感動,連忙鏗鏘有力地回道:“一定,必須,保證!”。
臥槽!,江辰痛的鼻子一顫,眼淚水都飆到了眼框上,激動的有點過分了。
崔靜大大的白了他一眼,真是被他搞得沒脾氣了,這個家夥,簡單就是個刺蝟,刺的讓人直咬牙,逗B的讓人痛肚子。
“既然留下了,回去後好好寫一份深刻的檢討吧,總要有個交待的。”。
“啊!”。
“啊什麽啊?!,執行!,去吧。”。
江辰嗯了一下,起身後,像個被追殺的兔子,逃之夭夭。
“江辰!”。
江辰跑出了十數米,背後傳來崔靜的一聲大喊,他回頭。
崔靜把一隻手筒在嘴上,“江辰,別掉隊!”。
江辰用力點頭,然後默默轉身,開始奔跑,微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