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安子玉此時神色有些異常,拓跋恭也是感到費解不已。這人也太傷感了些。
安子玉依然盯著那封信看。不過,此時他的心思並不在這封信上面。這封信,從大致內容來看,無非是拓跋洪對於與蕭浪從初識到最後一戰的回憶,並無其他。
同時,其中也有拓跋洪一些對人生的感慨和對自己一生的總結。
他或許算個梟雄,但是終其一生,都不曾實現自己天下第一的理想。
他很對於能和蕭浪生於同一時代,既慶幸又無奈。
安子玉大致明白了這封信的內容,但是若想從拓跋洪的這封信裡找出拓跋睿的目的,那可真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難上加難。
安子玉猶豫了許久,終於打算先將拓跋恭留下來。
原因有二:
第一,拓跋睿的目的他還不知道,所以將拓跋恭留下來,回去後再仔細想想拓跋睿的目的,或許就能找到答案;
第二,拓跋恭的身份特殊,若是輕易放他下山,只怕他帶著拓跋睿的密令,要在中原武林乃至朝廷掀起波瀾,到時候需要動用的人力物力就大得多;
與其這樣,倒不如先將拓跋恭留於山上,以此來監視他。
拓跋恭若想自己下山,沒有得到安子玉的允許,根本不可能做到。
安子玉也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幼稚的少年,他已經八十高齡了,要說老謀深算,倒也有點。
更何況,這些年的經歷,讓他變得更加決絕,遇事也更加冷靜果斷了。
雖然這個拓跋恭自己的初步印象很是喜歡,但是一旦發現他做什麽壞事,安子玉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將他就地正法。這其中,或許也有一些愛國心懷在作祟。
畢竟他對於拓跋睿這個老匹夫在邊境做的一切,也是恨之入骨的。
於是安子玉突然對拓跋恭道:“你初來乍到,想必人生地不熟。不如在我山上多住些時日,等熟悉了我中原的諸多習慣,再下山不遲。”
安子玉的這番話,著實讓拓跋睿措手不及:“這……”
安子玉皺眉,看來這個拓跋恭是帶著任務過來的。
於是緊問道:“怎麽?你還有別的事?”
“實不相瞞,晚輩奉師父之命,此番南下中原,第一便是為了送信與安掌門,第二便是為了繼續南下,到那南海州找南海到派掌門王開山切磋一二,了卻師父的心願。”拓跋恭如實言道。
“你師父派你找那王開山切磋?”安子玉對王開山原本的印象就不好,況且他以前偏愛的十一徒弟就是傷於他們南海刀派四名弟子手上的。雖然那一戰,南海刀派兩名弟子也是落了個半身不遂,但是他的徒弟畢竟是死了,人死不能複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面,至今仍然是安子玉的噩夢。
聽到這件事,更是覺得不可置信,雖然他對王開山有偏見,但也知道王開山武功不凡,這個拓跋恭絕不會是其對手,遂笑道:“拓跋睿要是真想與王開山那一較高下,就不會派你這個年輕人去比武。更何況,那王開山刀法一般,只不過現如今我中原武林人才斷代,方讓他混了個中原第一刀的名頭。說來說去,在我中原武林,刀這種兵器,極少人用,劍才是百兵之首,才代表得了我中原武林的真正實力。所以,你去挑戰王開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你想要挑戰我,倒是可行。”
安子玉此刻面帶微笑,卻頗有笑裡藏刀的意思。
拓跋恭聽了安子玉的語氣,
似乎將他繼續南下找王開山比武的想法也給否決了。 但這畢竟是拓跋睿的命令,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安子玉左右。
於是拓跋恭便道:“我只聽師父的話,師父既然叫我去比武,定有他的道理。”
“嗯……”
安子玉沉吟良久,像極了一個孩童。
拓跋恭皺起眉頭,不知道這個老人賣的是什麽藥。
安子玉終於正式接話了:“我看啊,你師父是老糊塗了。這中原江湖險惡,把你一個年輕人放進來,不是等於送羊入虎口嗎?且不說那王開山從來不講什麽江湖道義,你和他比武,若是誤傷,將性命留在那裡,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便是這一路南下南海州,若是你遇到其他門派,被發現了身份,以現在那些人對你師父的仇恨程度,還不得將你扒皮抽筋?所以說,你現在待在我山上是最安全的,等哪天安排好了,再送你下山,離開中原不遲。”
安子玉這番話,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其一,便是他一定要留拓跋恭, 其二,便是將來拓跋恭下了山,也不能在中原多作停留,要立刻動身回到他自己的家鄉。
這兩點要求,安子玉可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這拓跋恭也是心明眼亮,但是似乎,自己的自由,還輪不到安子玉這個外人插手。
於是,拓跋恭又想開口拒絕安子玉的‘盛情邀請’,安子玉卻不等他說話,先開口了:“這樣,你旅途勞累,現在時候也不早了。現在就跟我到屋裡面去休息一下。我屋裡寬敞,東西兩邊各有一個臥房,其中一個,就給你棲息吧。”
拓跋恭也是無奈,只能暫行緩兵之計,或許明日事情就會有所轉機。
……
安頓好拓跋恭之後,安子玉的頭是一個比兩個大。那個林大器半路上山,一年之後就可能身首異處,自己既怕與他見面多了產生師徒情誼又怕不教他點什麽東西日後上了戰場真就任人宰割,到時候又會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且不說最後他們的感情會如何,起碼對於這麽一條鮮活的生命,安子玉是於心不忍的;而今天來的這個拓跋恭,也隨時有可能成為一個危險人物,但是因為他個人比較仁慈,並不打算在不知所以然的情況下拿下拓跋恭,相反,他倒是有在計劃如何將拓跋恭秘密送出中原,畢竟這麽一個年輕人,老一輩的仇恨與他真的無關。他或許也只是拓跋睿的一顆棋子罷了。
夜深人靜,安子玉讓王忠去給自己取了一壺藏酒,獨自坐在房間內的椅子上喝了起來。月光透過門縫灑進房間,安子玉想著對策,一宿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