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之人是噤若寒蟬,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裴嚴離去,那十條罪狀言猶在耳,要知道,大部分的世家豪門或多或少都會犯一些同樣的錯誤,如果朝廷不追究的話,那倒是平安無事。
但如果雍涼都督這邊追著不放的話,他們很可能都會赴裴嚴的後塵。
一時間,全場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忐忑不安,現在也沒人再為裴嚴求情了,他們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誰還會真正去關心別人的生死。
少頃,親兵端著一顆人頭就重新的回來了,將人頭呈給夏侯玄。
眾人視之,果然裴嚴的人頭,都不禁唏噓長歎,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其實世家之間,也未必就是鐵板一塊,為了爭權奪利,這些世家大族往往是矛盾衝突不斷,尤其是排名比較靠前的那些家族,相互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厲害,甚至是不惜鬥垮鬥倒對方,這才肯善罷乾休。
不過今天裴嚴突然被殺,卻給了眾多的世家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以前大家爭鬥,無非是相互算計一下,你賺了我虧了,無傷大雅,也動不了世家的根基。
但是現在完全不同了,新來的雍涼都督有著鐵血手腕,一言不合就開殺,如此遊戲規則的改變,讓眾多的世家頓時生出了一種無力的滄桑感。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顯得蒼白無力,手起刀落之間,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他既然能殺裴嚴,又豈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不知道,誰會將步裴嚴的後塵,成為第二個犧牲品。
眾世家的家主皆是面面相覷,因為沒人知道,夏侯玄的下一個目標將會是誰,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惴惴不安,尤其是那些把裴嚴十大罪名安到自己頭上也挺合適的家主,這個時候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曹亮看了看轉過來的人頭,吩咐身後的石苞鄧艾道:“石司馬鄧司馬,你們即刻帶人前往裴府,將其所有家產抄沒歸公,裴嚴三族之內的所有男丁流配邊地,永不得回,所有女眷則送往教樂坊,不得有誤。”
石苞鄧艾立刻是躬身領命,帶著人馬呼嘯而去。
這倒不是曹亮真得心黑手辣,冷血無情,而是完全是根據需要來辦的,如果沒有點強硬手段,又怎麽可能震得住這麽多的世家。
殺一個裴嚴最多也就一顆人頭而已,裴家那麽大,完全可以重新選出一個來當這個家主,裴嚴死就死了,說不定後面還有拍手稱快的人呢。
但曹亮的下一手則要暴戾的多,直接就把裴家給徹底抄沒了,男的流配,女的樂坊,家產全部充公。
完了,裴家算是徹底完了,從今天之後,長安城已經是再無裴家了!
那些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的世家看到此情景,頓時心涼了半截,徹底地絕望了,這也太狠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現在卻是要禍延全族,一個不剩。
但是他們卻連半點反抗的心思也沒有,什麽叫人為刀俎,什麽叫我為魚肉,現在恐怕就是最為真實的寫照了。
現在剩下的這些世家豪族,此時此刻,如同帖板上的魚肉等著任人宰割。
曹亮目光緩緩地掃視著不安的人群,他確實是在捕捉著下一個目標。
被他目光掃過的那些家主,冷汗涔涔,魂不附體,所幸曹亮的目光很快地離開了,他們這才能緩上一口氣。
曹亮的目光,盯在了杜老太爺的臉上,久久地沒有離開。
周圍的那些家主在松了一口氣的通時,也有一副興災樂禍的表情。
杜家和裴家可是長安城中排名前兩位的大族,如今裴家已經完了,如果他們再盯上杜家之後,那麽長安城的格局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杜老太爺顫巍巍地來到了曹亮的面前,恭聲地道:“老朽參見曹長史。”
曹亮微微一笑道:“杜老太爺見某何事?”
杜老太爺道:“曹長史,我們杜家願意獻上家中所有的糧草,以資軍用,還望曹長史不要嫌棄。”
曹亮呵呵一笑道:“杜老太爺果然是一個明白人,能和明白人打交道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現在朝廷伐蜀在即,軍糧匱缺,難得杜老太爺能深明大義,在下代表大將軍謝過杜老太爺了,今日所借軍糧,來日必加倍奉還!”
杜老太爺如釋重負,連聲道:“豈敢豈敢,既是魏國子民,理應為朝廷效力,何況朝廷征蜀,乃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周圍的那些家主們看得是目瞪口呆,這神操作,簡直太溜了,別看杜老太爺年近八旬,可這頭腦一點也不湖塗,完全能審時度勢,做出對家族最為有利的事來。
一些糧草算什麽,和家族的榮辱興衰比起來, 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杜家雄居長安世家的頭把位置,那可不是蓋的,更不是憑借什麽運氣,正是因為杜老爺子的精明與算計,才讓杜家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
如此說來,裴嚴死得更是屈了,他吝嗇得一毛不撥,但結果卻是枉送了自己性命和斷送了一個龐大的家族,估計他在九泉之下看到杜家用糧食換來了安寧,連腸子都會悔青了吧。
其實裴嚴也是運氣不好,正好成了曹亮殺雞儆猴的那隻雞,當時夏侯玄意圖讓世家們捐糧出來的時候,換來得是一地的嘲笑,他們的固有思維是世家是天下的根本,誰也不敢輕易來動搖,但曹亮無懼啊,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一回事。
結果證明,這些世家純粹是欺軟怕硬,好話說了一羅筐,他們壓根兒就無動於衷,但只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慫的比什麽都快。
有了杜家的榜樣,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這些家主們爭先恐後地獻上了自己囤積的糧草,都唯恐獻得遲了同,人家不要了。
五十萬斛的軍糧,在困擾了夏侯玄兩個來月的時間之後,終於是籌措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