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欽進城之後,第一時間便接管了河陽的城防,很快曹亮也率隊趕到了河陽,河陽雖小,但容納三四千的人馬,還是綽綽有余的。
曹亮即刻下令除了一部分軍隊輪值守衛城牆之外,其余大部分的人立刻抓緊時間休息,準備第二天的行程。
畢竟現在尚在河內郡,還沒有走出司馬家的勢力范圍,無論是行軍還是宿營,曹亮都十分的謹慎。
曹亮不是不想連夜行軍,盡快地離開司馬家的地盤,但是一天的強行軍,人馬俱是又疲又乏,如果繼續連夜行軍的話,那就會加大的軍隊的疲勞程度,而一旦遭遇敵襲,這麽一支疲憊之師還有有多少的戰鬥力,曹亮心裡可就一點底也沒有了,所以在河陽短暫的休整,還是充分必要的。
曹亮將母親妻子安排在了縣署暫住,當然司馬如也不例外,她這一路都是和羊徽瑜呆在一起的。
劉瑛這一路都是坐在馬車裡的,下車的時候則是一臉的茫然,道:“亮兒,這是哪兒啊?”
曹亮將她攙下馬車,道:“娘,這是河內河陽縣,我們今晚在這裡暫住一宿,明日便可以到達並州上黨了。”
劉瑛四處看了看,問道:“你父親呢,為何沒有看到他?”
曹亮臉色微微一變,支支唔唔地道:“我父親……他還有後面……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劉瑛眉頭一皺,曹亮今天的表現這麽如此的反常,說話吞吞吐吐,目光閃爍,頓時心生疑竇,對曹亮道:“亮兒,你說實話,你父親是不是出事了?”
曹亮知道這事就算瞞得了今天,也瞞不了明天,終究還是會被母親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曹亮亦是難掩自己的悲痛之心,跪倒在了劉瑛的面前,泣道:“娘,父親他……在北邙山斷後之時,被司馬軍所圍,不幸遇難了……娘——”
曹亮的話還沒有說完,劉瑛已經暈倒了,曹亮趕忙地將她扶住,急切地呼喊著。
倒是羊徽瑜比較有經驗,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好半響,劉瑛才悠悠轉醒,話未出口,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看著母親傷心欲絕的模樣,曹亮心中極是酸楚,如果當時他再堅決一點,不讓父親去斷後,或許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但事已至此,任誰也無法再挽回來,曹亮心中極是愧咎。
母親如此的傷心,曹亮自然能體會到她的感情,劉瑛做為劉備遺落的孤女,在魏國境內,她沒有半個親人,嫁給曹演,便是她此生唯一的倚靠,這幾十年來,他們夫妻伉儷情深,琴瑟和諧,很少有紅臉的時候,感情甚篤,如今突聞噩耗,劉瑛一時難以承受,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曹亮將母親攙入房中,為了防止意外,讓羊徽瑜一夜都陪在她的身邊。
羊徽瑜很有耐心地服伺著劉瑛,軟語溫存地寬慰著她,看到劉瑛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曹亮這才退出了房間。
這個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了,前半夜輪值的文欽這個時候也下去歇息了,換作牽弘來值守城防。
曹亮特意地到城頭上轉了一圉,河陽城只是一座小縣城,城不大城牆也矮,至於城防設施,基本上屬於空白,不過想想也正常,河陽縣也只是河內郡的一座小縣,既非邊關重鎮,又非險要關隘,城防自然薄弱的多。
不過對於曹亮而言,在這一座小縣城之中宿營要比野外宿營相對來說安全性高一些,再低矮的城牆它也是城牆,總比臨時建幾道柵欄要強,更何況,曹亮渡過黃河之時已經是黃昏了,就算想去宿營也遲了,倒不如臨時性地來找這麽一座小縣城來得方便。
被隔阻在黃河南岸的司馬師的軍隊曹亮倒不用太擔心,畢竟這大半夜的,司馬師也不可能冒險來過河,白天司馬望率一百多騎兵葬身冰河的一幕相信對司馬師也極是震憾,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司馬師肯定會在充足的把握下,才有可能過河的。
讓曹亮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河內的郡兵了,曹演陣亡時,損失了近兩千驍騎兵,這對於本身只有五千人編制的驍騎營來說,這樣的損失確實有些慘重,但這就是戰爭。
三河(河南、河東、河內)例來是拱衛京師的要地,朝廷在對外征戰時,如果中軍不足的時候,就會優先調派三河之兵,所以三河郡兵的數量是遠在其他各郡國兵力之上的。
如果胡奮得到了曹亮渡河的消息,肯定是會派兵前來圍追堵截的,這也是曹亮為什麽會選擇在河陽停留而不是繼續強行軍的緣故。
以一支疲憊之師應對阻擊的敵軍,遠比堅守一座城池要困難的多,曹亮特意上城頭查看,叮囑牽弘加強警戒,以防備胡奮的偷襲。
回到了住處之後,曹亮獨對孤燈,這才有機會從懷中取出密詔來。
密詔是曹演兩天前剛剛交給他, 難道說曹演在交給他密詔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什麽嗎?
曹亮懷著複雜的心情,緩緩地打了火漆的封印,打開了曹演用自己鮮血和生命守護著的密詔。
當初接受密詔的時候,曹亮並沒有把它視做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甚至有著強烈的好奇心當時就想拆開來看看,上面寫得是什麽東西。
但曹演為人古板,先帝交待下來的事,他都要不折不扣地執行,絕不會因為天子已經駕崩了,就不把密詔當一回事。
而且恰恰相反的,曹演對密詔視若聖明,這麽些年來,曹演嚴格地恪守著先帝的叮囑,不到社稷危亡的時刻,絕不打開密詔。
如今司馬懿發動兵變叛亂,曹魏的江山社稷真得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打開密詔的先決條件已經實現,可是守護密詔整整九年時間的曹演,卻沒有機會去看到它的內容而撒手西去了。
一想到這裡,曹亮的鼻子不由酸楚起來,他毅然決然地打開了密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