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曹亮來說,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後勤問題,而是現在全軍彌散著一種盲目樂觀的情緒。
其實樂觀一些也沒有什麽錯,但盲目樂觀就不容忽視了。
這幾年以來,魏軍打得一直是順風順水,尤其是在曹亮稱帝之後,魏軍的氣勢更盛,平定了司馬家的殘余勢力,滅掉了盤距在江東幾十年的孫吳政權,天下十三州,已經有十二個州盡歸魏國所有,只剩下一個益州,在許多人的眼裡,也不過是手拿把攥,可以輕松搞定。
在這種思想之下,魏軍許多將領存著盲目樂觀的情緒也就不足為怪了,他們認為這天下已經是唾手可得了,根本不需要再費什麽力氣去征討了,大軍所至,敵人就會聞風而降。
顯然這種盲目樂觀的情緒還是大有市場的,畢竟從天下大勢的角度上來講,蜀國僅存一州,根本就沒有什麽實力再和魏國相抗衡了,魏國如此強勁的實力,滅蜀的話,完全可以以泰山壓頂之勢,對蜀國形成碾壓,最後以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之。
對於這種看法,曹亮認為某些人有些想當然了,誠然魏國在地理上是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真正從兵力對比的角度上來講,魏軍卻未必能佔據什麽絕對的優勢。
如今魏軍的主力部隊是三大陸軍野戰軍團和水軍部隊,由於蜀國境內水路狹窄,魏軍水師在伐蜀作戰中,作用不會太大,可以忽略不計,真正擔綱伐蜀主力軍的,只有三大野戰軍團,每個軍團八萬人,三個軍團合計二十四萬人。
而蜀國在接受了司馬倫和陸抗的降軍之後,總兵力也達到了二十萬人,所以雙方在兵力對比上,蜀國也僅僅隻比魏軍少四萬人而已,魏軍並沒有佔據什麽太大的優勢,形成橫掃碾壓的說法,那更是無稽之談。
蜀軍最大的優勢在於地利,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蜀軍憑險據守,這種地利優勢,魏軍甚至是無法撼動的。
吳國有長江天險,但在曹亮發明的巨型投石車面前,天險形同虛設,魏軍輕而易舉地就擊敗了強大的吳國水軍,攻破了長江天險,所以吳國的滅亡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但蜀國的地利不同於吳國的地利,蜀國的山川之險卻是實打實的,可不是曹亮研究發明出一兩件新式的武器就能解決的,想要攻破蜀國的這些險要關隘,非得是魏軍的真刀真槍才行。
而且魏軍的優勢,在於騎兵和投石車,在平川地帶,魏軍的騎兵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天下任何軍隊都無法抵抗得了魏軍騎兵的衝擊。
而投石車是魏軍的攻城利器,任何堅固的城池都無法抵擋得了投石車的攻擊。
但投石車也不是任何目標都能打擊的,比如蜀軍所堅守一些山勢較高的關隘,投石車便有些鞭長莫及了,畢竟投石車的射程也是限的,比較高比較遠的目標就無法夠到。
還有就是投石車屬於比較笨重的武器裝備,移動起來比較困難,如果是在平川路上還好一些,但如果是在險峻的山地,移動就相當的不便了。
受蜀國的地形條件影響,魏軍的這兩大優勢兵種根本就無法正常地發揮出實力來,而這兩大優勢的喪失,對魏軍的進攻是有很大影響的。
所以那些盲目樂觀的人根本就沒有仔細分析過當前的形勢,光是看到了魏國的地大物博兵力雄厚,就主觀地認為蜀國不是對手,魏國滅蜀,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種盲目樂觀的思想在軍中泛濫並不是什麽好事情,盡管說樂觀精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士氣,但戰場之上,想打贏對手,可不光是憑著一個樂觀精神就能解決戰鬥的,而一旦進攻受挫,那種樂觀的精神很可能就會消失殆盡,從而走向另一個極端——悲觀絕望,到時候士氣也會降低到無以加複的地步,導致整支軍隊的崩潰。
曹亮並不是危言聳聽,往往在戰場上,盲目的樂觀更加地可怕,正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著謎之自信,從而忽視了對敵情的了解,狂妄自大,驕傲自滿,目空一切,沒有將對手放在眼裡,更沒有打硬仗打艱巨仗的準備,一旦受挫,就會倍受打擊,精神崩潰。
這幾年來魏軍仗打得一直很順,幾乎是百戰百勝,這無疑也讓魏軍諸將士產生一個錯覺,那就是天下舍我其誰,沒有任何的一支軍隊是魏軍的對手,魏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一往無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這種思想隨著魏軍的征伐腳步而擴散,其實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邊緣, 想當初,在並州作戰和初出並州之時,並州軍每一仗都打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而被敵人給抓住,那時候,打一個勝仗都能讓並州軍的將士們歡呼雀躍很長的時間,每一個勝仗都是來之不易的。
而現在,許多的將士似乎已經忘卻那種勝利帶來的愉悅之感,因為現在打一個勝仗太輕松了,輕松到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此時的魏軍,面對困難的準備明顯不足,他們甚至覺得這次的伐蜀之戰,也將會是一馬平川的,沒有任何的阻力,大家等著分潤功勞就是了。
司馬氏已滅,吳國已亡,現在全天下也只剩下了一個蜀國,拿下了蜀國,天下從此太平,再無分裂和戰亂,這等盛世,自然是人人所期盼的。
對於魏軍這些征戰的將士來說,此次伐蜀,也將會是他們最後的立功機會,後半輩子的富貴榮華畢其功於此役,過了個村,也就沒有這個店了,於是人人都盼著早些開戰,早立功勳,能搏個封妻蔭子,那便是再好也不過了。
曹亮注意到了,整個魏軍的隊伍,人心浮躁,盲目樂觀,對困難的預估卻是最少的,這樣的情緒在軍中蔓延開來,確實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