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所使用的浮橋,只不過是一種用木板和繩索聯結的簡易浮橋,浮橋很窄,只能允許一人一騎通過。
這樣的浮橋,魏軍一共搭建了四座,正常的情況下,有序地排隊過橋,倒是基本上可以滿足魏軍的通行要求的。
可現在是撤退的時候,而且場面已經是完全地失控了,魏軍爭先恐後地湧向了浮橋,雖然四個浮橋看起來有著四條退路,但這些退路都是瓶頸一樣的存在,魏軍的千軍萬馬都擁擠在這兒,都想第一時間擠上浮橋,可想而知場面有多少的混亂。
諸葛誕和司馬昭倒是搶先一步離開了,不過他們並沒有走浮橋,因為此刻浮橋上早已是人滿為患了,那怕諸葛誕身為主將,恐怕也沒辦法命令下面的士兵給騰出一條路來。
現在走浮橋,也談不上什麽安全,浮橋的承載能力有限,這麽多人擁擠上浮橋,兩邊又沒有護欄什麽的,這擠來擠去,很容易就被擠到水裡的,這不站在堤上望去,許多落水者已經在水裡掙扎撲騰了。
諸葛誕一看形勢不妙,果斷地和司馬昭分別登上了兩膄船,這些船是給前線的軍隊運送給養物資的,有一部分就停靠在大堤邊上,這個時候乘船可比走浮橋安全的多,所以諸葛誕選擇了乘船而逃。
但是這些船只有限,只能供諸葛誕司馬昭以及魏軍之中一些高級將領使用,其他的低階軍官和普通士兵,唯一的逃跑路徑,就是這四座浮橋了。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逃了,剩下的軍隊是群龍無首,早已亂成了一鍋粥,而吳軍的各路人馬已經是掩殺而至,向著大堤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魏軍無心戀戰,都急切地向著浮橋湧去,恨不得馬上就能過浮橋。
不斷地有人落水,來自北方的魏兵大多是旱鴨子,不熟水性,許多人掉到了水裡,基本上就沒有什麽生活了。
他們拚命地掙扎呼叫著,但卻無人理會,魏軍現在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誰還有閑情去管別人的死活。
這麽多人擠上了浮橋,讓原本就不太結實的浮橋更是不堪重負,浮橋上的人太多,早已把浮橋的橋面給踩到水裡,其實在水面上已經看不到了浮橋的模樣,那水深,至少也已經是沒過了腳踝。
而且隨著魏軍不斷地湧了上來,水位朝著膝蓋方向上升,許多站在浮橋上的人嚇得要死,再這麽沉下去,所有的人都得死。
於是許多人大聲地呼喊不要上橋了,但堤上的魏軍根本就是充耳未聞,雖然上浮橋有風險,但總好過吳軍在背後的追殺吧,吳軍的刀劍可不長眼,被吳軍追上,更是死路一條。
眼看著吳軍的追兵越來越近,魏軍更是慌不擇路,拚了命的向著浮橋上擠了過去,浮橋終於是不堪重負,聯結浮橋的繩索首先斷了,第一座浮橋立刻散了架,沉入了水底。
連帶著浮橋上的魏兵,如同是下餃子一樣掉入了河裡,他們絕望地掙扎著,水面上一片哀嚎哭喊之聲。
但是沒有人在乎落水者的生死,魏軍在瘋狂地逃命,吳軍在瘋狂地追殺,這些落水者除了自救,已經不用再指望有誰會來搭救他們了。
這個時候,會游水的技能就變得尤為重要,可以說是生存與否的關鍵,那怕會一點狗刨,也比什麽都不會強上許多。
在水裡,人多與少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只有掙扎著上岸,才有可能撿回一條命去,如果上不了岸,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溺亡,人多,也只能代表多死幾個而已。
第一座浮橋斷裂之後,緊跟著第二座浮橋,第三座浮橋也斷裂了,更多的人落入到了水中,那些已經通過浮橋上岸的人算是有驚無險地撿了條命回去,但那些落水者,尤其是離岸邊較遠的落水者,就很難再看到生還者了。
他們在水裡不甘心地絕望掙扎著,但河水是無情的,它冷酷地吞噬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水面上很快就再聽不到什麽聲音了,只有大片大片的浮屍在水裡沉浮著。
連續地三座浮橋沉沒,讓第四座浮橋上的人驚魂未定,這僅存的浮橋上現在一樣是擠滿了人,而且還有魏兵依然向著橋上擠來,這座浮橋隨時都有斷裂的風險。
此刻在橋上的一名軍侯大聲喊道:“浮橋撐不住了,快推一些人下水!”
這時候魏兵們才恍然大悟過來,先前那三座浮橋上雖然發生過有人提前落水的現象, 但大多是無意之中被擠落下去的,那怕浮橋上的人再多,也沒有發生過自相殘殺的事,現在情況危急,為了避免最後一座浮橋的垮塌,只有減少浮橋的負重才行。
所以這個時候想要活命,就得主動出手,把別人推下水去,這樣才有可能讓自己的生存幾率高一些。
那名軍侯剛喊完,就覺得身邊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趔趄,沒有站穩,就掉入了水裡。
那名軍侯不會游水,掉到了水裡,他憤怒之極,正想怒罵一句,但一張口他就嗆了一口,望著橋上的人,他絕望地沉了下去。
這名軍侯的落水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許多人開始拚命地將身邊的人給推到水中去,就算是那名把軍侯推下去的魏兵最終也沒有幸免,他也被別人推下了水,淹死了。
浮橋上的場面變得十分的混亂,最初還是互相推搡,到最後就發展到刀劍相見,鮮血把橋面都給染紅了。
這個時候的魏兵個個都殺紅了眼,原本只需要減少一些人浮橋就能撐住到了,但發展到最後,橋面上根本就沒剩下幾個人,每個人的周圍都是空曠無人的,還能站在橋上的人,雙手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鮮血。
丁奉衝到了大堤上,看到了最後一座碩果僅存的浮橋,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浮橋上竟然沒有幾個人,整個水面上,卻是浮屍滿江,魏軍死者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