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得知魏軍主帥是司馬懿之後,心中是鬱悶之極,看來自己這一次判斷真的出了問題,這幫魏人的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在洛陽城裡為了爭權奪利,鬥得是你死我活,但一到關鍵時刻,卻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難不成曹爽和司馬懿就因為吳國的入侵就那麽輕易地和解了?
孫權想不通,但事實上,曹爽遠沒有他想的那麽寬宏大量,高風亮節,之所以讓司馬懿領軍,曹爽實屬無奈之舉,畢竟宗室和親信之中,能帶兵打仗的廖廖無幾,曹爽才不得不讓司馬懿領軍,倘若現在宗室之中有曹真、曹休那樣可以獨擋一面的大將,司馬懿恐怕那兒涼快那兒呆著去了。
連曹爽都認為想退東吳之敵非司馬懿莫屬,孫權對司馬懿心生畏懼也自在情理之中,整個江東,唯一能與司馬懿抗衡的,恐怕只有上大將軍陸遜了。
而此刻的陸遜,正在興修邾城,並沒有隨同孫權參與此次的北伐。
邾城在長江之北,與西都武昌隔江遙遙相對,三國初立時,此城歸屬於魏國,魏國兵馬隔江可望武昌,陸遜深以為憂,吳赤烏二年,陸遜率軍攻克邾城,大修重建,將邾城改造為江北的一座軍事要塞,使魏人再不能輕易地飲馬長江。
當時許多人對陸遜的舉動不解,吳國擁有長江天險,又何苦辛辛苦苦地江北另立要塞,邾城背對長江,無險可禦,似乎並沒有多少戰略價值。
但陸遜卻堅持己見,認為邾城可以增加東吳的戰略防禦縱深,江北的土地雖然是易攻難守,但坐擁長江卻未必就能高枕無憂,長江防線綿延數千裡,百密終難免有一疏,而增設邾城要塞,則可以禦魏人與長江之外,魏人連飲馬長江的機會都沒有,再想尋找長江防線的破綻自然是無從談起。
陸遜的主張得到了孫權的支持,重修邾城加大武昌的防禦縱深其實是和孫權一直秉承的守江必守淮的理念極為相似的,孫權為了拿下江淮之間的這片土地,數度用兵,鍥而不舍,還不就是為了加大建業的防禦縱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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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孫權在建業城歌舞升平,對岸魏軍號鼓連天,這日子寢食難安啊。
陸遜在孫權大力支持下,重築邾城,並以三萬兵馬戎守之,要知道終吳一國,都始終沒有超過三十萬兵馬,陸遜以全國十分之一的兵力來駐守邾城,可謂是重鎮之中的重鎮,除了建業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座城池有這樣的待遇了。
陸遜遠在邾城,淮南這邊的大將只剩下全琮、諸葛瑾、步鷲這幾個了,孫權深知,以他們幾個的能力,確實要比司馬懿差了一截,真要交鋒起來,恐怕誰也不是司馬懿的對手。
一時之間,孫權便又萌生了退意。
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孫權每次進攻的主基調了,每次北伐,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虎頭蛇尾,稍微有些挫折困難,就草草收場了。
這樣的戰爭,其實打得很無趣,雖然說吳軍打了很多仗,幾乎沒有多大的損失,但總這麽打,軍心士氣必然不振,許多士兵的心裡,都是想著還沒開戰就要撤退了。
可說到撤退,孫權心裡面又有些不甘心,畢竟這一次孫權可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傾盡全國二十萬的兵力,就想要玩一把大的,可到頭來如果還是一樣的虎頭蛇尾草草收場,恐怕只會再次被天下人恥笑。
所以,孫權立刻召集眾將來商議對策,想聽聽眾將的意見,到底是該撤還是該戰。
駙馬朱據道:“壽春、六安、弋陽皆久攻不克,如今司馬懿率軍來援,若魏人裡應外合,我軍難以抵敵,不如暫且退兵,待再有時機時,再行出兵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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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皆隨聲附和,認為朱據言之有理,都認為此時戰況不利,不如撤兵罷戰為好。
孫權一臉的陰沉,如果說這麽些年來北伐一直難有建樹,這些大臣的態度佔據了很大因素,每次孫權起兵征討,必有一堆大臣前找各種理由來勸諫,一旦戰事不利,這些人又開始在孫權的耳邊吹風,勸說孫權退兵罷戰。
有這麽一幫子人在扯後腿,孫權的壯志雄心又如何能實現得了?
長久以來,東吳的政治勢力分為江東派和淮泗派兩大派系,江東派以顧、陸、朱、張四大豪族為代表,而淮泗派則以張昭、周瑜、魯肅、諸葛瑾、程普、呂蒙為代表,隨著周瑜呂蒙等人的先後病逝,江東的政治格局明顯改變了,雖然淮泗派還有諸葛瑾、步騭等一些重臣猶在,但隨著顧雍擔任丞相,陸遜拜為上大將軍,文武樞首的位置皆為江東大族所執, 江東派已然成一家獨大之勢。
孫權想要坐穩帝位,那就離不開江東世家大族的支持,而這些世家大族,對自己所得利益極為看重,所以並不支持孫權北伐,千方百計地要來扯孫權的後腿,顯然此次出征也不例外,一聽司馬懿率兵前來,個個都打起了退堂鼓。
威北將軍諸葛恪卻有不同的意見:“陛下大舉興兵,敵未至則先退,豈不讓天下人恥笑?司馬懿雖然厲害,但已經是耳順之人了,黃土埋了半截,有何懼哉?今芍陂一戰,王凌喪膽,我軍氣勢正盛,斷不可此時退兵,以喪士氣民心。”
諸葛恪是諸葛瑾的長子,自幼聰慧過人,剛毅果勁,有神童之譽,在任左輔都尉的時候,就曾提出征討丹陽山越人,征募其壯丁為兵。丹陽山越人民風彪悍,丹陽兵驍勇善戰,天下聞名,眾人皆以為不可,獨諸葛恪堅持認為可行。孫權從之,拜為丹陽太守,諸葛恪用了三年的時間,掃蕩了整個丹陽郡,得十萬山越民眾歸附,諸葛恪擇其精壯四萬人編入軍隊,使吳軍的戰鬥力大為提高。
孫權見狀,面帶喜色地道:“元遜可有良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