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頭！”

　　隨著車輛的行駛，那面鬼牆再度出現在前方的路口，只是這一次，十個手拉著手的身影已將這街道完全封鎖。

　　它們的身形有著不同程度的畸變，唯一相同的便是身上那件病號服。

　　眼見著這堵鬼牆的靠近，左安急忙操縱著車子掉頭離開，鬼牆在車窗後漸行漸遠，但左安的心始終沒有放下。

　　它們仍在‘鬼打牆’內，無論是朝著哪個方向開去，最終都會回到鬼牆的面前。

　　更重要的一點是，左安發現車子停不下來了...

　　即使這輛出租車集中著他夢境全部的掌控力，但在濃霧中的長期行駛依舊讓它受到了影響，部分功能已變得殘缺不全。

　　此刻，左安尚能掌控車子行駛的方向，但若是這樣一直被侵蝕下去，自己和白凜終會被困死在車中。

　　要跳車嗎?

　　白凜腳上的傷讓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看著前方又一次浮現的鬼牆之影，心中有了決斷。

　　“抓好，撞擊可能會讓你的傷口更痛。”

　　“什麽?”

　　白凜有些迷茫，但當她注意到車子正速度不減的衝向那堵鬼牆時，臉色微僵，立刻抓住了左安，銀發像炸了毛一樣短暫地豎起了一瞬。

　　碰！！！

　　強烈的衝擊感伴著撞擊聲傳來，這輛車帶著十足的馬力撞上了鬼牆，車輛的零件混雜著腐爛的血肉在濃霧中橫飛。

　　車子的前身完全被撞癟，那隻被撞到的鬼物也變得血肉模糊，但受傷的鬼物只有它一個，鬼牆紋絲不動，反觀車子卻在巨大的衝擊下有些後輪離地的趨勢。

　　“嘶——好痛！”

　　車內，白凜死死地抱著左安，腳裸處在這撞擊下傳來了比以往強上十倍的痛感，她雙手下意識地用力，指甲在不經意間變得鋒利，在左安的背後留下了十條血痕。

　　“沒時間等你緩解疼痛了！”

　　左安急切地說道，他忍著後背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不斷撞擊著車門。

　　車子已經進一步失控了，門把手失去了作用，車門像是被焊死了一樣。

　　此外，車內還飄起了一股血腥氣味，在那空蕩蕩的駕駛位上，方向盤和車座正在滲出點點血痕。

　　血腥味在不斷加重，而駕駛位上也在浮現出一個全身血紅的身影。

　　左安可不記得自己給這輛車設定過這種東西，眼前出現的司機顯然是醫院改造規則後的傑作。

　　不能繼續待在車裡...

　　注意到那身影的凝實，左安在腦海中不停呼喚著一樣物品，想要將那東西投映到夢境中來。

　　或許是由於夢境失去了掌控，呼喚的過程並不順利，濃霧像是一個巨大的屏蔽器，隔絕著左安的意念。

　　司機的身體已經變得完全，那是一個沒有皮膚的血人，皮下的組織肌肉在左安眼裡看的一清二楚。

　　它沒有理會左安和白凜，而是在嘗試將車輛點火。

　　雖然不知道司機想將它們帶向何方，但從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來看，跟著它走絕對是死路一條。

　　血人轉動車鑰匙的頻率愈發加快，而已經在撞擊下報廢的引擎也隨著點火的啟動漸漸發出了轟鳴。

　　霧氣在湧入，它們在修複這輛車子。

　　除此之外，左安還看到了鬼牆的潰散，它們不再將手掌拉在一起，重新分離成獨立的個體。

　　除了被車子撞過的鬼還站在那裡等待著濃霧的修複，其余病服鬼們一齊蹣跚地向著車子兩側走來，

似乎想要堵住車門。　　血人再一次將鑰匙轉動，而這一次，車子的轟鳴沒有中斷。

　　車子被成功啟動了！

　　“嘿嘿嘿——”

　　詭異的怪笑聲從血人的牙縫中露出，它握住了方向盤，掛動著擋位，想要將車子駛離。

　　但左安也在同一時間喚出了那件物品，將其握在掌中。

　　古舊的黑色戒尺被左安揮舞而出，擊打在了車門內側，戒尺的規則爆發，整扇車門猛地向外飛去，一連撞倒了好幾個穿著病服的身影。

　　左安抓住機會帶著抱著白凜下車，在濃霧中奔行，不斷拉開和鬼物的距離。

　　車子在幾聲鳴笛下遠去，那些被車門撞倒的身影也還沒有起身，但霧中的那股消毒水一般的氣味又重新出現在他的鼻腔內。

　　只是這一次他有了防備，不會像上次一樣被輕而易舉地抹消了意識，他緊繃著神經，抗橫著那股力量。

　　然而，濃霧中的氣味正在加重，短時間內雖然沒有問題，但長期來看，卻是個無法修補的隱患。

　　他需要躲進某個建築，來隔絕濃霧中氣味的影響，可在這能見度不足一米的霧中，找東西是一件難度超乎想象的事情。

　　醫院的肆意修改已經讓這條街道面目全非，根本無法循著記憶行走。

　　左安突然停了下來，他低頭看向腳邊，五道熟悉的血痕映入眼中。

　　他又回到了原點，即使下了車，也依舊沒能拜托鬼打牆的狀態，或許，只要一直待在這霧中，方向感便始終是一個不存在的名詞。

　　“閉上眼，按我說的走。”

　　被左安抱在胸前的白凜從疼痛中緩過了神來， 她閉上眼睛，鼻尖不停地聳動，像是追捕某種氣味。

　　“你這樣不會吸入更多的消毒水味嗎?”左安有些擔憂。

　　“放心。”白凜繼續著，“那起那個，我更擔心你會這樣一頭扎進那座醫院，你已經離它很近了。”

　　左安眉頭一挑，忽如其來的一陣風吹動著眼前的迷霧，在這霧氣的浮動中，左安隱約看到了前方的建築輪廓。

　　確實很像那座醫院，而且，他還看到了醫院大門處走出了幾個搖晃的身影。

　　看樣子，又有幾位病人‘出院’了。

　　“左側。”白凜給出了方向。

　　“你確定?那邊只有一顆扭曲的樹。”左安雖然提出了疑問，但腳下卻已經動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白凜用氣味來辨認方向的這種方法靠不靠譜，但剛剛若非沒有她的提醒，自己的確會誤入那座醫院。

　　那與羊入虎口無異，這醫院明顯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

　　“那不是樹，它的味道和雜草無異，只是...長的有點瘋狂?”白凜給出了回答。

　　左安不再多言，面對如發般纏繞而來的草莖，他隨手用戒尺將其打碎，碎葉漫天飛舞，失去了長得橡樹一般草叢的遮擋，左安看到了隱藏在其後的建築。

　　那是一件服裝廠，裡面雖然黑暗，但卻沒有霧氣彌漫。

　　他迅速進入了其中，轉身將大門關緊，以免氣味隨著濃霧湧入。

　　鼻腔內環繞著的消毒水味終於消散，但身後一排排衣架的陰影中卻傳來了一陣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