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迎面而來,即使看不見前方,夜小小也知道那隻鬼物正向自己逼近,她和左安都是它的獵物,只不過她還有著反抗的能力。
不夠近...
再等等...
汗滴從夜小小的額角滑落,她雙手持鐮,全身繃緊,等待著直覺告訴她出手時機的到來。
就是現在!
夜小小身體一弓,左腳向前踏出一步,雙手握著夜鐮從下至上傾斜著向前方揮出。
她等到了直覺傳遞的信息,這一刻,她的出手必會打中那隻鬼物!
鐺!
帶有回音的清脆撞擊聲從鐮刃出發出,她的確打到了,但也只是打到了而已,她的這一計揮斬被擋了下來。
如果她的雙眼恢復明亮,她就可以看到那與夜鐮相碰撞的東西。
那是一根長約七寸的戒尺,尺面上留下了被時間侵染的斑駁痕跡,尺面邊緣還沾有黑色的血垢。
能夠輕易斬入地面的夜鐮卻被這根木製戒尺毫不費力的擋了下來,兩者相撞的震蕩感順著鐮刀傳到了夜小小掌心。
它繼續向手臂蔓延,最後將這輕微的震蕩感傳入了腦海。
“唔...”
夜小小忍不住出聲,她的表情有些痛苦,鐮刀和戒尺的相撞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擋住她斬擊的仿佛不是某種武器,而是一座沉重的大山,並且這座大山此刻正向她壓下。
夜小小的雙臂猛然一沉,巨大的力量讓她喘不過起來。
鐺!
西裝鬼將戒尺輕輕抬起,隨後再度敲擊了下這柄夜鐮,只是一下短暫的碰撞,卻宛如一塊翻滾而來的巨岩,攜著巨大的動能,將夜鐮砸倒在地。
衝擊的到來,不僅打落了夜小小手中的夜鐮,還連帶著她單膝跪倒。
她雙手撐著地面剛剛穩住了身形,那戒尺便夾雜著勁風向著她耳邊扇來,雖然夜鐮就掉在她的手邊,但要重新架起夜鐮來抵擋這次襲擊顯然已是來不及了。
戒尺上帶有詭異的規則,無論與什麽相碰,它都會在力量上佔據絕對的上風,沒有被任何物品抵擋的這一擊絕對會讓夜小小當場喪命!
夜小小反應極快,她的直感警示著她這一擊的危險,她迅速抓住了夜鐮,卻沒有將其架起,而是收回的力量讓它變回了短鐮的模樣。
輕小的短鐮很快便被她抓住擋在了耳邊,下一刻,力量注入,短鐮再度伸展而開。
突然出現的夜鐮不偏不倚的擋在了戒尺擊來的軌跡上,尺面狠狠地砸在了刃背上,爆出了巨大的門響。
戒尺所帶有的規則產生了強大了力量,將夜鐮和夜小小一同被打飛,清脆的聲響伴著劇痛傳入了夜小小的腦海,她的一隻手臂在阻擋時不幸骨折。
西裝鬼沒有理會已經重傷的夜小小,他直步走向左安,似乎將左安的優先級放在了夜小小前面。
這很不合常理,鬼物沒有過多的思考能力,它們會按照規則行動,將所遇到的符合標準的目標不分先後的擊殺。
但誕生了領域的鬼物除外,領域的出現不僅僅提升了它們的實力,同時也完善了它們的思維,領域等級越高的鬼物,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就越像人類。
西裝鬼的領域盡管只是個半成品,但也讓它打破了死板的行動規則,它從左安身上感受到了威脅,這讓它改變了行動的優先級,甚至將身為懲罰目標的夜小小放在了一邊。
在它現在的思維中,只有先把左安解決,才能安心地循著以往老舊的規則行動。
“不要...”
夜小小將夜鐮插在地上,一隻手握著鐮柄掙扎起身,雖然看不見,但她的直覺卻在不斷提醒著左安此時的危險。
她的樣子有些淒慘,嘴角流著鮮血,骨折的右臂無力地垂落,她緊咬著牙齒,但持續傳來的痛感還是讓她忍不住發顫。
西裝男已經走到了左安床邊,它將戒尺舉過頭頂,猛地向左安的頭顱揮下!
碰!
傳來的聲音讓夜小小心中一緊,她一隻手拖著夜鐮,踉蹌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但忽然傳入耳邊的聲音讓她停下了腳步。
“幸苦你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那是左安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有些虛弱,卻透露出一股自信。
那根戒尺並未打在左安身上,在它舉起戒尺的那一刻左安便已經醒來了,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向自己腦袋落來的戒尺。
這既是危機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他幾乎瞬間就對著西裝鬼使用了一重夢境,處於虛弱狀態的他本不可能將這有著半成品領域的鬼物拖進臨時趕製出來的一重夢境。
但它在得手前的那一刻顯然放松了警惕,讓左安有機可乘,這是只有這樣處於思維過度期的鬼物還有露處的破綻,左安並未錯失。
不過這趕製出來的夢境充其量也只是讓它打歪了而已,夢境在這一擊下轟然破碎。
西裝男疑惑地看了看戒尺的打擊點,又抬頭看了看就在自己身前的左安,再度將手中的戒尺高高舉起。
“不能正面對抗這戒尺...”
左安靈活地閃下了床,退到了夜小小身前,而那張床不幸地成為了戒尺下的祭品,被打碎成了兩段。
左安半睜著眼,仔細觀察著那根戒尺,不是他輕視對方,而是二重夢境的副作用還沒完全消除,他現在仍感到些許困意。
此外,碎夢的副作用也讓他的腦海不時傳來針扎般的刺痛,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是構築二重夢境,就連一個完整的一重夢境都吃力。
就在左安查看圖鑒上的一條信息時,他發現夜小小似乎想要從他身邊越過,繼續和那西裝男對抗。
“你要做什麽?!”左安一把將夜小小抓回到自己身後,但這一拉讓傷痕累累的夜小小發出了吃痛的嗚咽。
“直覺...告訴我...你會死,和你相關的直覺正在漸漸減少,但唯獨‘你會死’這一直覺卻在不斷湧出,直覺說我並不會死去...所以...只能我上了。”
夜小小斷斷續續地回答著,她在解釋完後想要再度上前,這讓左安青筋暴起。
左安伸出雙手牢牢地按在了夜小小肩上,停住了她的行動。
疼痛感和委屈感同時湧入夜小小的腦海,讓她快要哭了出來。
“你會死的..”
“如果讓你繼續和它打下去,你絕對會死在我前面。”
“可直覺告訴我...”
“聽著!”左安強行打斷了她的話語,如果不強硬一些,夜小小怕還是要執意前往。
左安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如果直覺告訴你的是我死你生,那麽更應由我去,這把鐮刀就是你要準備告訴我的秘密吧?那個手持鐮刀的身影在被碎夢解決後化作了你的力量?
即使如此,你也已經到達了極限,但我還有底牌, 從你的直覺上來看,我想我應該是在用出底牌後和鬼物同歸於盡了,不然獨自身處領域的你也不可能活下來,這才是對直覺的正確解答。
地上的那具屍體是趁機來殺我的人吧?謝謝你保護了我,接下來也該輪到我保護你了。”
左安俯身揉了揉夜小小的腦袋,看著她有些緊張和不安的面容,左安發自內心的笑了,笑得從容,笑得解脫。
二十年來的霉運讓他一度感到煩悶,他只能把自己偽裝在虛假的笑容之下,小心翼翼地生活著,現在,雖身處絕境,雖得到了自己死亡的預告,他卻由衷感到一絲舒暢。
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夜小小就一定能活下來。
一切預想的結果都不會出現任何偏差,在這個充滿詭異的領域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只會按著他鋪好的軌跡推進,不會產生任何意外,不會將事情推向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他頭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短暫地掌握住了人生,感受到了活著的美好。
就在左安和夜小小對話時,西裝鬼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即使沒有回頭,左安也知道那根戒尺已經被高高舉起,即將向他的腦袋落下。
可那又如何?
他已經掀開了底牌,剛剛查看圖鑒並不是得到了什麽新的信息,而是檢查自己剩余的能量。
棋子——禁衛軍的召喚每秒需要消耗10點能量,他所儲存的能量只夠支撐不到兩分鍾的時間。
他要將一切堵在那120秒內,用自己和鬼物的死,來換得夜小小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