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姑娘雖然左腳有傷,但身形虛幻若霧、飄渺如煙,馮無邪用盡渾身力氣,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來到春華街拐角處,紫嫣姑娘身形一閃、消失不見。街上家家關門閉戶,唯獨一高樓亮著燈光,正是馮無邪前番來這喝酒、卻險些被毒打一頓的群芳苑。
看著群芳苑中鶯歌燕語的情景,馮無邪頓時感到有些犯難。
這整整一條街都冷冷清清,紫嫣姑娘必然是藏進了這群芳苑中。
但自己上次來喝花酒逃了單,若是被那兩個陪酒的姑娘給認出來,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但想起紫嫣姑娘剛剛那絕望的模樣,馮無邪終究放心不下,咬了咬牙大步流星邁進群芳苑的門檻。
此時雖然還是大白天,但群芳苑中已經有許多客人,正懷摟美人兒飲酒作樂。
馮無邪剛走進去沒幾步,便有一個一身紅衣、握著手絹的女人迎來:“客官,裡面請!”
馮無邪頓時心中暗暗叫苦。這出來迎客的姑娘該著不著,竟然正是上次陪他喝酒的那個伊一姑娘!
馮無邪急忙轉過頭去,但已經為時晚矣。伊一皺著眉頭打量了馮無邪幾眼,不解道:“客官,奴家怎麽看你有些眼熟......”
伊一抓著馮無邪的手,仔細定睛一看,瞬間睜大眼睛:“你......你不是上次來喝花酒不給錢的小子嗎?!”
馮無邪百般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正是小爺我。”
“好呀,你這混帳,上次到我們群芳苑來吃白食,這次又敢來蒙酒喝,真當我們群芳苑是冤大頭嗎?”
伊一怒不可遏,大吼道:“來呀,把這小子給我毒打一頓!”
群芳苑內的打手們從後面衝出,手中拎著沉甸甸的棍棒,劈頭蓋臉打向馮無邪。
馮無邪自知理虧,也不敢拔劍與他們相爭,隻好護住自己的要害盡可能地躲閃,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沒多一會兒,馮無邪身上被打中了幾棍子,多出好幾塊淤青,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火氣。
“你們這幫家夥,不要欺人太甚!”
馮無邪怒喝一聲,刷地拔劍出鞘,仗劍而立。劍鋒上凜凜的寒芒,讓那些打手都情不自禁後退一步。
“好呀,光天化日,你還想持劍殺人?!”
伊一也猛然從腰間拔出匕首:“當老娘好欺負嗎?!”
說罷,伊一目光一寒,手握匕首衝向馮無邪。
眼看著二人就要大打出手之際,二樓欄杆處傳來一聲震喝:“伊兒,休得放肆!”
伊一動作瞬間僵硬住,匕首停在馮無邪面前,看得出心中有些打鼓。
馮無邪定睛一看,只見二樓樓梯口處站著個約莫二三十歲光景的女子,一襲紅袍、媚眼如絲,身段婀娜高挑,氣質雍容華貴。
見了女子,伊一頓時慌了神,急忙扔下匕首,轉身來到女子面前:“掌櫃的!”
“這兒沒你什麽事,先退下吧。”
女子不冷不熱地訓斥了一聲,緩緩走到馮無邪身邊,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公子,小女玉兔,是這群芳苑的當家人,敢問公子是來喝酒的?”
“原來閣下就是兔老板,失敬失敬。”
馮無邪聽說過玉兔的大名,急忙抱拳施禮:“兔老板,在下並非是來喝酒,而是來找人的。”
“哦?”玉兔挑了挑眉,“不知道公子要找什麽人?”
馮無邪說道:“我要找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紫色紗衣,左腳有些隱疾,走起路來很不方便。” 玉兔聞言微微一怔,忍不住掩面失笑。
馮無邪不解問道:“兔老板,你笑什麽?”
“來我這裡找人的也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是哪家的娘子來抓自己的夫君,還是頭一次有男人到我這裡找女人呢。”
玉兔笑著說道:“公子,你若找的是女人的話,隔壁那條街上有一個白馬樓,或許可以到哪裡碰碰運氣。”
馮無邪頓時滿臉苦笑:“兔老板,我沒有和您開玩笑。我剛剛說的那位女子是我朋友,剛剛我親眼看著她走進這裡的。”
玉兔臉上也露出幾分正經之色:“公子,我確實沒有見過那位女人,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在我這裡搜一搜,看看她是不是被我藏起來了。”
玉兔話雖如此,但於情於理,自己也沒有資格搜查人家的群芳苑。馮無邪隻得重重歎了口氣,朝玉兔抱拳施禮:“好吧,還請兔老板多費心,如果看到那名女子, 請務必幫我留意一下。”
“放心吧,公子,若是找到你所說的那名女子,我一定會帶她去見你的。”
馮無邪心有不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心中無可奈何,隻好轉身離開。
眼睜睜看著馮無邪離開群芳苑,伊一有些憤怒地說道:“掌櫃的,那家夥上次來咱們這裡喝酒沒有給錢,還欠咱們一千多兩銀子呢。”
“行走江湖,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又何必為一些銀兩動怒。”玉兔擺了擺手,“我先回房了,沒什麽事不要來攪擾我。”
“是。”
玉兔回到自己的閨房,紫嫣正坐在桌邊,兩眼有些殷紅,似乎是剛剛才哭過。
玉兔一聲不吭坐到紫嫣的身邊,握著她冰涼乾瘦的手,輕聲道:“妹妹,還在難過?”
紫嫣沒有回應。玉兔忍俊不禁笑道:“咱們姐妹相識這麽久,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為了個男人如此失神呢。”
“那個人不一樣。”紫嫣搖了搖頭,歎息道:“如今世道混沌、人心更是汙濁不堪。這世上,怕是已經沒有像他一樣赤子純真的人了。”
“既然你如此迷戀他,去向他坦明心意不就是了。”玉兔聳聳肩說道:“憑我妹妹的容貌,什麽樣的男人,都得為你神魂顛倒。”
紫嫣卻搖了搖頭:“不,我不會那樣做的。”
玉兔皺了皺眉:“為何?”
“我重傷未愈,弱似楊柳,還不知有幾日光景可以活。”
紫嫣眸子黯然了些許,“和我相比,宋家三小姐,更適合做馮公子一生的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