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詩:莫為危時便愴神,前程往往有期因。
......
鐵門古鎮,鎮守著一份情懷,一份古老久遠的氣息,或許還有一份未知的神秘。
陸壓步入鎮子的入口,青石板上的積水中的天空倒影讓他看見幾許悠然,還有凋零的牆體上青灰的石磚透出的幾股淡然。
這裡每一處輕描淡寫的勾勒,每一條曲折冷清的街道,每一步青石階梯,都能讓陸壓感覺心浮氣躁的自己找到了些許沉寂。
古鎮深處,每走幾步就會突兀地現出一條幽暗的小巷,有的還是一條向下的階梯一直通往不知何處的黑暗。
街道兩旁稀稀拉拉有幾個老人坐在陳舊的長凳上交談,還有些孩子在青石板上拿著玩具水槍追逐嬉戲。
每年立春之後,陸壓照例都要來鐵門古鎮小住幾日、小酌幾日。
張家花園。
張家花園是一家旅社,古鎮裡最好的旅社,老板是陸壓的老朋友黎姐。
其他的旅社酒店,大堂都供奉著財神。張家花園的大堂,供奉的卻是醫聖張仲景。
“陸哥,聽說你要過來,一早就把房間收拾好了,還是你最喜歡的三樓那間。”旅社的服務員小劉熱情地招呼著陸壓,“你先上去休息會兒吧。”
“黎姐呢?”陸壓把香煙壓滅在前台的木質煙缸裡。
“黎姐去買彩票了,待會兒就回來。”小劉一邊接待著剛走進來的一對年輕小夫妻一邊說。
“就沒見她中過大獎,這幾年她買彩票的錢都可以換輛車了吧,哈哈。”陸壓打趣著,轉身上樓了。
陸壓站在窗前向下望去,臨近中午了,遊客逐漸多了,還有一個旅遊團吵吵嚷嚷的往這邊走了過來。
鐵門古鎮歷史上就是一個戰略重鎮,依山坡而建,東西幾裡地長,自古官道就由鎮中通過。原先鎮四面皆有城門,東門最險,臨河而設,幾丈高的寨牆,門額嵌有“鐵門”兩個鑲金大字。
現在成了旅遊景點,早就沒有了那份戰爭的沉重,或許只有那殘存的一小段古牆還能記得當年的血雨腥風吧。
陸壓泡上一杯毛峰茶,正要點燃一支香煙。
“陸壓!下來吃飯了!”一聽這個熟悉的驚呼呼的聲音,陸壓就知道是黎姐。
一碟油酥花生米,一盤宮保雞丁,一盤麻婆豆腐,一盤尖椒回鍋肉,一盤清炒土豆絲,一件哈爾濱啤酒。
“這段時間你怎麽樣哦?都沒有你的消息,”黎姐擺好了碗筷,“微信群裡你也一直潛水。”
陸壓起開兩瓶啤酒,先給黎姐滿上一杯,“老樣子”又給自己的杯子倒滿。
“餓了餓了,吃起”陸壓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裡,端起酒杯說“喝起,喝起。”
“旅社現在生意還好吧?”陸壓問。
“還行,我也不在意,就是找個事兒做,免得自己天天去打麻將。”黎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最近你有見過石頭沒有?”陸壓問起了另一個老朋友的情況。
“沒有,偶爾在微信上閑聊幾句,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搞什麽,好像前幾個月又出國去晃了一圈。”黎姐又端起了酒杯。
陸壓和黎姐、石頭既是老朋友,也一起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有過讓人難忘的時光。但自從發生了津門的事情,大家就散了。
之後,誰都不願再提起那件事情了。
老朋友見面,總是感覺話多酒少。
雖然是初春,
但外面因為下著綿綿細雨,有些寒。 小屋裡卻是溫暖怡人。
暖不僅僅是來自桌下那個紅泥小火爐,更暖的是來自人心裡的暖意。
有什麽比在一個春寒料峭,春雨陰翳的日子裡喝著老朋友的好酒、受著老朋友的盛情款待、對著老朋友熱情的笑臉更暖人呢?答案是沒有。
又有誰還能在這種情況下不醉、硬要保持清醒呢?答案還是沒有。如果真有這種人,那也絕對不會是陸壓,也絕對不會是黎姐。
“小劉,再搬一件啤酒過來,哈爾濱。”黎姐喊道。
......
“砰!”
陸壓轉身看去, 是坐在角落吃飯的兩個年輕人,把一個玻璃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正是和陸壓一起來旅社的那對年輕夫妻。
“小劉,去打掃一下。”黎姐招呼小劉去收拾。
陸壓不經意地多看了兩眼,不禁略略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下,轉身回來繼續喝酒。
“你看見什麽了?”作為老朋友、作為一個女人,陸壓的一舉一動都很難逃過黎姐的眼睛。
“喝多了,沒看清,也不想看清。”陸壓有些醉意,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看清了我也懶得管。”
黎姐看了看陸壓,起身去後堂端出一碗番茄煎蛋湯,親自給年輕夫妻那桌送了過去。
“這是旅社免費送的,你們吃好。”黎姐把這碗湯放在桌上。
“謝謝老板。”年輕女子輕聲說。
年輕男子卻一言不發,自顧自地吃著。
黎姐站在桌旁仔細看了看這對年輕夫妻。
年輕男子的體型雖然顯得高大強壯,但臉色蒼白,雙目無神,頭上竟然有幾叢白發,左腕上戴著一支江詩丹頓手表,拿著筷子的右手有些發顫。
年輕女子身旁放著一個淺藍色的香奈兒手袋,淡淡的妝容無法掩飾臉上的愁容和暗黑的眼圈,兩滴眼淚悄悄從眼角滑落。
“妹兒,遇到啥難事了麽,告訴姐。”黎姐從來都是古道熱腸。
年輕女子抬頭看了看黎姐,突然忍不住低頭伏在飯桌上抽泣起來。
年輕男子輕輕歎了口氣,充滿愧疚地望了年輕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