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比賽場館內部，蘇沐橙也沒有理由和興欣眾人再待在一起，在陳果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下，轉身回到了嘉世所在的位置。

楚星默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過多出言，只是在和蘇沐橙目光交集時，流露出藏不住的關切與詢問。後者展顏一笑，回應也很簡單。

“一切安好。”

兩隊隨即各被帶去了他們各自的休息室。比賽賽場已經布置妥當，而後雙方可以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去適應場地設置。

“嘉世戰隊說，可以先讓諸位先進行場地適應。”接待人員傳了個消息。

“好，替我們謝謝他們，麻煩了。”葉修點點頭，身旁的楚星默也是微笑致謝，心裡卻是一陣冷笑。

又是不必要的顯擺……所謂“豪門”深入骨髓的自負虛偽還真是讓人看之生厭。這方面，他們或許應該和月蘭他們好好學學什麽叫禮儀。

“您客氣，我會轉達的。”接待人員素質很高，禮貌點頭後便折身去了嘉世那邊，忠實地履行好了傳話員的職責。

楚星默趁著這個空當檢視起了整座場館，僅是看了兩眼便失去探究的興趣。

或許在安文逸、羅輯這種新人看來很豪華、很高大上，但他在英國打了那麽多年的比賽，去過的比賽場館不計其數，比眼前這座六裡松綜合體育館豪華的場館也不知幾何。對此當然不會感到驚訝，更不會大驚小怪。

不驚訝，不代表就沒有期待。國外電競行業起步比國內早了不少年，輿論氛圍也不似國內這般存在諸多誤解與偏見，舍得投資下，發展更好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楚星默相信，早晚有一天他們所處的這座場館也將會擁有遠如同國外一般的豪華。而那一天，也許不會太久。

與他相比，戰隊其他人成員完全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包子、羅輯這種新人自不必說，完全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讓人有些沒想到的是，就連魏琛這般老將似也因眼前所見有些發愣。

楚星默見狀，緩步走至他的身邊和他並肩而行，仰望著寬敞的穹頂，輕聲開口道:“重新站到陽光下，有些不太習慣?”

“算是。”魏琛很坦率地點點頭，一路走，一路摸摸這，看看那，末了一陣感歎:“到底是時代不一樣了，想想咱們以前開始打比賽的時候，哪有這些東西！”

楚星默笑而不語。

他們這代人進入聯盟的年代，即便是職業隊，也還沒有這麽好的比賽條件，一切都還只是剛剛開始。電競那時在國內被大部分人視為洪水猛獸，國家對這方面雖然沒有輕視，卻也不會過度重視，更不可能投入太多資金去發展推廣。

那個時候一切都是很簡陋的，無論是比賽場館，還是場內設施。尤其是打比賽時的座位，往小了說是不符合人體工程力學，往大了說簡直就是逆天！

一場兩場坐著倒還好，就怕長時間的持續。有時候一整天的比賽打下來，簡直跟負重越野5公裡沒有太大區別。

身體酸疼難忍都是其次，精神上的壓力與消耗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比賽過程中，加速的腦力消耗會使得人在比賽結束的一瞬間感到成倍的虛弱。

而那個時候，大家基本上都不懂得這其中利害，有些方面更多的只能靠自我管理，這也是為什麽早期電競選手普遍職業壽命偏短的一個重要原因。

現在都好了，多年發展下來，人們漸漸開始重視選手的身體健康問題。如今的職業戰隊普遍都會設置心理谘詢師和健康管理師這兩個崗位，以幫助選手們進行積極的心理疏導與健康規劃，

從而延長他們的職業壽命。“這些小家夥，生在了很好的時代啊。”魏琛收回四處打量的視線，目光落在遠處的唐柔等人身上，眼底湧出不易察覺的羨慕。

“別太妄自菲薄，這可不像你。”楚星默手按在他的肩上，眼神莫名，“時代在進步，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還有沒有堅持自我的毅力。”

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活法，在科技日新月異，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現在，新一代人能否繼承先行者的意志，是否能走出屬於自己的康莊大道，還是件有待考證的事情。

“擔心有點多余了吧?”魏琛嗤笑一聲，雙臂抱胸，伸手指著遠處一行人開口道:“別人我不好說，可這些小家夥，不是你和葉修精挑細選出來的麽?怎麽，你不相信他們，難道還不相信你們兩個看人的眼光?”

他說這話的樣子一點不複平日裡的猥瑣與跳脫，像是位經歷漫長歲月洗滌後，真正深謀遠慮的智者。

“糾正你一點。”楚星默探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是我和他精挑細選，而是只有他。”

在楚星默回到國內之間，戰隊成員就已經被葉修基本選定，他充其量只是承擔了一下複檢的責任。

“呵，是你還是他，又什麽分別嗎?”魏琛搖了搖頭，不理會突然沉默下來的楚星默，邁步向更裡面的比賽台走去。

駐足沉默好一陣後，楚星默抬起頭，望著對方邁出去兩三步的背影展顏一笑:“你說的對。”

都是一樣的，就如同那年，你們兩個看到了我一般，我相信他們，就像相信你們！

當塵世的迷霧散盡，前行者已然不見蹤影，但他們走過的路，他們留下的每一步足跡，都會為後來者，甚至更後來者指明前進的方向。

大家踏上這條路的過程或許略有不同，但最終目的地，在星空下閃爍的理想都是同樣的璀璨。

那個時候，無論是前行者還是後來者，都已然分不清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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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欣眾人在他們的準備區這邊轉了一圈後，隨即去往了比賽台，紛紛打開設備各自嘗試了一番。連陳果都興高采烈地感受了一下職業選手比賽時的感覺。

這麽一陣折騰，兩個小時很快過去，嘉世選手的身影陸續開始從選手通道走出。

事實上，就這適應場地的熱身，兩支隊伍之間根本是不存在什麽衝突的。

現在不過10點左右，距離晚上8點比賽開始的時間還有差不多10個小時，充足得很。就算有人超時，多混上那麽半個或者一個小時，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麽。

所以先前嘉世說什麽興欣先來適應場地，完全就是沒必要的一種客氣，也因此，楚星默才會對他們那般虛偽的自負感到無比反感。

過來適應熱身的只有嘉世的選手們，不管是陶軒還是崔立都沒有再跟著。

看到興欣諸人還在這邊，嘉世選手們也沒有什麽表示，只有肖時欽目光在葉修楚星默身上頓了頓，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麽。

嘉世選手們在孫翔的帶頭下，在準備區那邊轉了一圈後，隨後也去了他們的比賽區。

而肖時欽，也在這個時候走到了楚星默幾人面前。

“好久不見，前輩。”肖時欽跟眾人點頭打過招呼，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剛才人多，也不好跟各位打過招呼。”

“那種情況下你要是打招呼，我恐怕都忍不住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我們派去嘉世的臥底。”葉修戲謔地笑了笑。

他們說的，自然是之前入口處，陶軒等人還在場的情況。

那種局面下肖時欽要是過來打招呼，還難不讓人起疑，猜測這家夥是不是別有用心。

“前輩就別打趣我了。”肖時欽不自覺露出了一絲苦笑，神情無奈。

“這怎麽能算打趣呢，不過是闡述事實而已。”葉修對此倒是不以為然，“畢竟位置不同，有些事還是講究點的好。”

這話看似平常，聽在有心人耳中的效果，卻是截然不同。

肖時欽立刻就明白，葉修這是在隱晦地點出他們彼此之間不同的立場身份。

身為嘉世如今的靈魂人物，他的一舉一動必然會受到人們的矚目，就說此刻這一幕，若是落在心懷叵測之徒眼裡，難保不會借題發揮，對肖時欽的未來產生不利影響。

“前輩言重了。”肖時欽摘掉眼鏡，擦了擦其上附著的霧氣，再度開口時語氣已然變化了幾分，“賽場上我們是對手，場下卻可以是朋友，朋友之間彼此問候又有什麽關系?”

葉修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微微點頭，沒有再開口。

楚星默這時也將望向遠處的視線落在面前這位打過兩次交道的後輩身上，眼底露出一抹讚賞。

他和肖時欽打交道的次數不多，像這般面對面的交談，嚴格意義上來說更是只有過一次。盡管如此，眼前這位後輩身上所展露出的某些特質，使得楚星默忍不住去對他另眼相看。

和孫翔那種愣頭青鐵憨憨完全不同，肖時欽這個人識大體、知進退，待人處事間自然有度，不需過多言語贅述，卻能讓人明確感受到他的立場與心中的堅持。

是否真情實意姑且不論，難得的是，他懂得為他人考慮。這點在楚星默看來，比之前所有加起來都讓人滿意。

“陶軒把你從雷霆挖過來，真是他這些年裡做過的，唯一正確的決定。”楚星默上前兩步，話語間的欣賞絲毫不加掩飾。

“前輩謬讚了……”得到楚星默的誇獎固然讓人高興，可背後非議老板這種事，還是讓肖時欽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

“這可不是奉承。”楚星默搖了搖頭，很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本來嘉世在孫翔那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帶領下，早晚要跌個大跟頭，不過你出現之後，情況明顯改善很多……唔，不對，好像已經跌過了是吧?不然你現在也不會有機會在這跟我們說話了。”

什麽叫圖窮匕見啊！肖時欽這會算是徹底領教了。這般話幾乎是徹底把話說死了，弄得他完全沒法去接。

肖時欽訕笑一聲，沒好意思開口。

從楚星默這話裡他聽出來三個意思，第一，對方對他的誇讚的確是發自真心，第二，他認可孫翔在榮耀方面的才能與天賦，第三，盡管如此，孫翔在這位眼裡依舊是個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憨貨。

“只可惜啊~”楚星默長歎一聲，目光也不再看肖時欽，而是落在比賽台上方，那逐漸升起的嘉世隊徽上，“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話可不能再當沒聽見了。肖時欽臉色一變，眼鏡背後的目光中浮現出一絲不忿，咬牙開口道:“前輩看來對這場比賽的結果很有信心啊?”

“我不會說什麽一定會贏這種話。”楚星默神情自然，說話間語氣也很平淡，“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沒有信心的話，我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肖時欽到底是肖時欽，他幾乎是立刻冷靜下來，沒有被楚星默的話所影響。

要是換了某個憨憨，這會早就暴跳如雷地撲上去了。

他深深看了楚星默一眼，暗歎這位一直站在葉修身邊不顯山不漏水的前輩，真是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可怕。

以前自己只見識到了他待人溫和的一面，所以想得有些簡單，這次對方猝不及防下展露出獠牙，其恐怖程度，竟是比想象的還要猙獰。

自家老板今天說的話做的事肖時欽全看在眼裡，和楚星默一樣，他也很快猜到陶軒那麽做的用意。可就目前結果來看，後者的這記殺威棒，可比那位嘉世老板之前裝模作樣的耀武揚威狠了不止十倍！

要是此刻站在這裡的人換成別人，難保不會受對方這般話影響，但他不會。

為了接近那個自己追逐了數年的頂點， 他已經舍棄了很多東西，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距離心中那個目標更近一步。

所以他來到了嘉世，賭上了以往的所有。而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他相信嘉世不會失敗，倒不如說，他自己根本不能失敗！

因為，他已經無法承擔失敗的結果。

“既然如此，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麽了。”腦子紛亂錯雜的思緒被肖時欽悉數壓下，他最後看了楚星默一眼，語氣依舊恭敬，“多謝前輩的指教，我們比賽台上再見。”

見到肖時欽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叫上自己一聲前輩，態度也還這麽彬彬有禮，楚星默不由地有些意外。

他雖然不在乎這些東西，此刻，卻也不得不在心裡為肖時欽的表現暗讚一聲。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肖時欽在某些方面竟是出奇的相似。

考慮到這，他開口叫住了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

“喂！”

肖時欽果然停下腳步，轉身不解地望向他。

“前輩還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突然想問你一個問題。”

楚星默隨意擺了擺手，看了眼他身上黑紅相間的嘉世隊服，突然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對你來說，理想和現實，究竟那個更重要?”

題外話

寫了一中午，我先去吃口飯，看今晚能不能再弄出來一個3000字。

這兩章，怎麽說呢.......以我個人來看挺滿意的，只是不知道大家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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