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看著那因果棋盤,鴻鈞老祖淡淡地說道。
“明面上便是如此,不過……”
說到這裡,鴻鈞老祖還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才繼續接著說道。
“從貧道上一步主動落子之後,羅睺道友和神逆道友便一直在被動地隱忍。”
“我想,應該是在進行著一些隱秘的計劃吧。”
“後來,在一番機緣巧合之下,通過那玄妙的因果之力,貧道卻是得到了一個答案。”
看著鴻鈞老祖的自言自語,羅睺雖然有些略感意外,但是卻越發地冷靜了下來,並沒有絲毫的動搖。
只因為……
此時此刻,時辰已經到了。
就在場面陷入了寂靜之際,那雷河之上的因果棋盤之中,卻是突生變故。
風雲驟變之下。
那糾纏在一起的黑白雙龍,仿佛是受到了一種莫名力量的壓製束縛一般,開始不安地扭動掙扎了起來。
浩蕩山河一般的怒吼之間,卻仿佛是毫無用處。
密密麻麻的因果彩色光點悄然浮現於那因果棋盤之上,開始朝著一個原點,匯聚而去。
那裡,在棋盤之中,是黑龍的後方,也就是凶獸一族的核心大本營。
而在現實之中。
那個位置,便是獸皇之宮。
鴻鈞老祖用著那時而迷戀,時而明悟一般的神情,靜靜地看著那因果棋盤之中的絢麗變化,嘴邊呢喃著說道。
“原來如此,神逆道友果然是這個打算嘛!”
“利用外界之力,強行助力,提升修為,借勢破局,直接突破那不朽屏障,功成準聖之境。”
回過神來的鴻鈞老祖徑直看向了羅睺,真誠地感慨著說道。
“兩位道友的打算,著實不凡也!”
而面對著此時有些奇怪的鴻鈞老祖,羅睺卻是越發地謹慎了起來。
羅睺此行的主要任務,便是為了看住鴻鈞老祖。
以免神逆發動那血源天煞歸一大陣後,在晉升突破之時,受到鴻鈞老祖的破壞和干擾。
看著那無動於衷,絲毫沒有下一步動作打算的鴻鈞老祖,羅睺有些忍耐不住地問道。
“既然鴻鈞道友的心中早有猜測,卻仍然如此這般的穩如泰山,卻又是有何打算?”
面對著警惕著自己再次出手的羅睺,鴻鈞溫然一笑,悠悠說道。
“羅睺道友不必如此。”
“在神逆道友的突破計劃過程中,貧道是不會出手干擾的。”
“因為,貧道也想要看一看,神逆道友此次的逆天之舉,這最後的結果,會是怎麽。”
聽到這個理由,羅睺的心中也是瞬間便若有所思。
看來眼前的鴻鈞老祖,心中也是溝壑萬千啊。
不理會思緒翻飛的羅睺,鴻鈞老祖的目光卻是落到了那因果棋盤之中。
就在這九天之上的無垠虛空之中,兩位棋手陷入了莫名的狀態之際。
那中荒大地之上。
卻是已然來到了這場華麗舞台的壓軸時刻。
時間長河,倒流上片刻少時。
那獸域平原之上,戰火蔓延。
整個獸域平原的土壤,已經被鮮血澆築了一遍又一遍。
戰爭的無盡洪流,來回衝刷肆虐著,
這片灑滿了靈魂的大地。在那日月流轉之間,帶走的,是那無數的生靈性命。
神魂,身軀,鮮血,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他們各自的信仰,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命運。
在那平原東方,那是屬於混沌部族與東荒聯盟的戰場。
一處橫屍遍野的紅褐色大地之上,血戰仍然在繼續著。
一隻小巧的風刃螳螂,穿梭於血色戰場之中。
仿若是來自於死亡的使者一般,帶走了一隻隻嗜血凶獸的生命,收割著一個個煞氣滔天的神魂。
又是一個與死亡相伴的日子。
身心疲憊的他,已經記不起來,這樣的日子,到底走過了多久了。
在族中長老的推薦之下,當年還是一個懵懂青年的他,剛一成年,便來到了聯盟的死亡戰軍。
‘死亡’戰軍,顧名思義,象征著死亡的他們,帶來的,也必然是死亡。
——對敵人,宣告死亡。
訓練,培養,訓練,成長,訓練,實戰……一直到,戰爭的來臨。
那一天,他跟隨著大軍,來到了邊境戰場。
天賦絕佳的他,迅速地成長了起來。
成為了戰場之中的生命收割者。
邊境要塞,攻破了。
荒域獵場,攻破了。
血月防線,攻破了。
一場場接連不斷的戰爭,讓他習慣了這種生活。
只因為,他以為。
他的一生,似乎只是為了戰爭而存在,僅僅只有為敵人帶去死亡,才算是有那麽一點意義。
這便是他,所存在的意義。
最終,那命運的召喚,讓他來到了這裡。
最後的舞台——獸域平原。
鮮血漫天灑落,風刃螳螂有些沉重地將手中的血液抹去。
一縷莫名的複雜之色,出現在了他那渾濁的雙眸之中。
在那日升月落之間,這一次戰爭持續的時日,已經是記不太清了。
一日複一日,明日又複明日。
這一次,卻是不同於以往。
這一次,他卻是有些累了。
身體的疲憊,心裡的疲憊,還有那精神上的疲憊。
他有些想念家鄉了。
那深藏於記憶深處的歸兮之地。
不知道為什麽,在那莫名之間。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無比認真地看向了四周。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仔細認真地看向這個世界。
他看得有些入迷。
他陶醉了。
他的心, 似乎看見了這片世界的另一個模樣。
天空之上,雷雲徐徐散去,一縷許久未見的橙色陽光,從那縫隙之中,灑落向了這片大地。
他抬頭仰望著那溫暖的藍白色天空,靜靜地傾聽著,那溫暖的風聲。
他似乎是回到了,那個記憶已經是模糊不堪的孩童時代。
依稀之間,似乎還有著幾個一同成長的玩伴。
那時候的族地,還在那東荒南邊的十萬大山之中。
樹木蔥翠,鳥語花香,山間流水,雲霧客鄉。
他有些乏了,揉了揉開始惺忪睡意的雙眼。
他徑直來到了那山巔之頂的紅楓樹下,在那雲霧繚繞之間,安詳地睡了過去。
清風拂過,紅楓之葉,飄然落下。
搖曳之中,落到了他的身上。
為他蓋上了一層橙紅之衣。
他永久地沉睡在了那遙遠的夢境之中。
他是幸福的。
他一生之中,與死亡相伴。
終究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死亡。
……
在那獸域平原的戰場之中。
在那橫屍遍野的紅褐色大地之上。
一隻無名無姓的風刃螳螂,在那無聲無息之中,便奔向了死亡。
鮮血,從傷口之處流下,化作一條條絲線,沒入了大地。
直至,殘軀乾涸。
而他的周圍,同樣的場景,在相繼出現,開始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