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一片高大府邸內，雖然已經到了深夜，可是大廳之上燈火依舊明亮如晝。秦征途坐在大廳之上，手裡拿著紫砂茶壺，正在一口口喝著茶水，他年過五十，身形微胖，可臉上卻沒有多少皺紋，更不見白發。

　　他衣衫華貴，坐在椅子之上，一口一口喝著新進來的碧螺春茶，從他的外貌來看，看不出是一個征戰四方的將軍，更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翁。

　　他看著一眼站在廳下的秦川，喝了一口茶，向身邊一個中年文士問道:“蘭陵蕭墨雨，這個人查清楚了嗎?”

　　中年文士一身勁裝，手中拿著一炳折扇，相貌倒也是頗為英俊，只見他輕搖折扇，緩緩說道:“蕭墨雨，十八歲，父母早亡，世居蘭陵，十三歲時外出遊學，十七歲帶著清晨回到家鄉，如今書院招生，他來到京城是想入書院學習。”

　　秦川站在下面聽到中年文士的簡單介紹，有些著急問道:“文先生，那位清晨是什麽來歷?他們又是和姬飛如何認識的?”

　　中年文士名叫文若海，是秦征途帳下第一謀士，當年跟著秦征途在邊境鎮守時，屢出奇謀，立下赫赫戰功。有詭譎之名。深得秦征途信任，如今回到京都之中，在秦征途身邊掌管秦家親衛。

　　秦家親衛都是多年來跟著秦征途征戰的驍勇之士。這些人忠心耿耿，不僅負責保護秦征途安全，還負責打探各方信息，在秦府中地位極高。

　　秦川雖然為秦家人，平時對於文若海也不敢有絲毫不敬。如今因為城門口被清晨打敗後受傷未愈，心中氣憤，竟然不知不覺問了出來。

　　文若海聽到他的問話，表情沒有任何多余變化，平靜應道:“我們查的資料只要這麽多，那位清晨來歷不明，多半是一直在山林之中修武。凌王已經失勢，不過是一個富貴王爺，這些都不足為慮。”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清晨已經到了神遊上鏡，論天賦並不比少爺差，若是他也入了書院，恐怕會成為少爺前進道路上的阻礙。”

　　秦征途有一個兒子，名叫秦笛，年過十五，是中周少見的年輕天才，在秦征途的悉心教導下，也已經到了神遊上境，這一次同樣會參加書院的考試，對於兒子考入書院，他絲毫不擔心，唯一讓擔心的是入院半年後期考，是不是能夠拔得頭籌。

　　若是不能拔得頭籌，又怎麽能順利拜入書院大先生門下，學習謀道。

　　在清晨未入洛陽時，他對於書院考試的對手，做過詳細的調查，並沒有強勁的對手，如今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個清晨。卻是有些麻煩。

　　秦征途聽他說完，就著紫砂壺喝了一口茶水問道:“凌王不足為慮，書院院長境界雖然神妙，可書院自太祖創立時就定了規矩，從不乾政，我雖然敬他，卻不慮他，這些年能讓我所慮的不過三人而已，如今一人一死，還剩下兩人，蕭墨雨一入京城，就敢在城門口和秦川為敵，顯然並不畏懼秦家，重點要查清楚，蕭墨雨和那兩人有沒有什麽聯系。”

　　文若海跟著秦征途多年，自然知道他說的這兩人都是何人，當下行禮說道:“將軍放心，蕭墨雨和那兩人並沒有任何聯系。”

　　秦征途緩緩點頭，若是和那兩人沒有聯系，這件事就變得簡單了許多，對於簡單的事，他向來不願意多想，他轉頭看向文若海，看著文若海胸有成竹的模樣，問道:“若海，有何計策，說出來聽聽吧。”

　　文若海把折扇輕輕合住，站在身來，行禮說道:“青雲小築。

”　　青雲小築，這個名字聽上去並沒有任何肅殺之意，可確是在洛陽整個黑夜江湖中最有名的存在，他是洛陽黑夜江湖中第一勢力，幫派就設在繁華富庶的南城。

　　南城在洛陽城最大，佔據了洛陽城一大半地方。

　　青雲小築在洛陽城中已經經營多年，名下的賭場，飯館，客棧，妓院，都是在南城繁華地段，生意自然是極好。

　　這些年雖然有無數幫派眼紅青雲小築的銀子，卻沒有人敢踏進南城半步去爭奪這些生意，因為敢踏進去的人早已經死去。

　　秦征途聽到青雲小築這四個字時，並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坐在椅子之上，望著廳外。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說道:“青雲小築一直隱藏在黑暗江湖中，讓他們出手，自然是可以，可是我還是有一些顧慮。”

　　文若海說道:“將軍所顧慮的就是院長經過城門時，見過蕭墨雨和秦家起過衝突，若是蕭墨雨突然被青雲小築殺死，恐怕院長會懷疑到將軍頭上，到時候青雲小築這步暗棋就極有可能浮出水面。院長雖然不理政事，可那些和將軍敵對的人必然會拿這件事大作文章。”

　　秦征途說道:“不錯。”

　　文若海微微一笑說道:“讓他死在幫派手中必然會引起懷疑，可若是他自己參與到幫派爭鬥當中，那便如何?”

　　秦川微微一怔，似乎並不明白文若海的意思，問道:“文先生有什麽妙計，能讓他自願參與到幫派之中?”

　　文若海微微一笑說道:“這幾日我派出的人跟著蕭墨雨，發現他去過一趟清平幫，他去清平幫的目的，我雖然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清平幫幫主應該是舊識。”

　　和南城相對的是洛陽西城，兩城雖然隻隔了一條暮雨巷，景象卻是兩個天地。

　　南城富庶繁華，西城貧窮混亂。

　　隨著貧窮而生的是彪悍和凶恨，為了一個饅頭當街殺人並不罕見。

　　西城地少人貧，油水不多，加上民風彪悍，江湖幫派對此處的意向都不大。

　　直到兩年前，清平幫在西城慢慢崛起。

　　清平幫人數不多，實力平平無奇。盡管在西城站穩腳跟，在洛陽黑暗江湖中也並沒有多少影響力。

　　當文若海說出清平幫這個名字，秦征途並沒有什麽印象。

　　秦征途並沒有再問什麽，因為他相信文若海的判斷，也同樣相信他的計策。

　　鏡湖大陸人人尚武，那些陰溝中發生的爭鬥又有誰會真正在意?

　　他只是站起身來，看著廳外開的正豔的那幾朵鮮花，平靜說道:“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動撩撥秦家，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

　　在天空翱翔的雄鷹不會刻意去注視陰溝中的老鼠，無論這隻老鼠多麽肥碩，多麽強壯，可他終究是一隻老鼠。

　　真當雄鷹去注視這隻老鼠時，那麽這隻老鼠很快就會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