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王城的大路上,一支純由騎士職業者組成的百人小隊,正在不緊不慢地前進著。
這些騎士大多一言不發地趕著路,而且即使在趕路途中,也仍舊能保持較為緊密的陣型,看樣子應該是一支精銳的騎士小隊。
然而,和那些叫得上名號的精銳們比起來,他們身上的甲胄五花八門,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統一著裝的重要性。
有人穿的是王室軍發的製式鎧甲,有人穿的是繪著瓦倫家族家紋的精製鐵甲,更多的則是從安德森家獲(搶)得(來)的鍛鐵騎士甲。
遠遠望去,這些甲胄凌亂的家夥就像是一隻純正的雜牌軍,然而如果湊近了看,卻又帶著某種令人恐懼的味道。
這支小隊的最前方,是十幾名一身腥紅的騎士,鐵灰色的鎧甲上染滿了血跡,頭盔下的眼眸裡也滿是殺氣,大概曾發生過短暫的遭遇戰,而且毫不費力地全殲了對手。
這些騎士身周的空氣仿佛被加熱過一樣,在微不可查地扭曲者。
而那些雜七雜八的鎧甲上的血跡,仿佛也跟著扭動了起來,仿佛一朵朵妖嬈的猩紅色火焰,正在他們的甲胄上緩緩地燃燒,一雙雙充滿殺意的眸子令人望而生畏。
……
【你麾下的軍團結成了入門級矩形陣(劣)】
【士氣+2、攻堅+1、防禦+2、陣型強度為1】
【由於軍團特性“脫韁之馬”的影響,士氣+5、陣型強度-3、指揮-3】
【警告,該陣型強度過低,隨時有可能發生潰散】
隊伍最前方的威廉無可奈何地砸了咂嘴,扶了扶自己腦袋上的頭盔。
算啦,潰散就潰散吧,才練了三個月,能有這水平也可以了。
按照優、良、可、劣的通用評價等級來分,這幫家夥的結陣能力可以說是爛到飛起,隻比那些(極劣)的雜牌軍強上那麽一丟丟。
不過其它陣型爛點就爛點吧,這群滿腦子肌肉的家夥能學會幾種基礎陣型,威廉已經相當欣慰了,反正也不指望他們能乾防守或者包抄之類的活兒,只要把負責攻堅的魚鱗陣練好就行了,
而且,這一百名騎士裡有近三十名都是二階職業者,還帶著兩個相當變態的種族特性。再加上自己這個堪比四階的編外巨人,就算陣型差一點,這個配置也足夠打穿現階段絕大多數對手了。
結陣這方面不能強求了,六十分兒萬歲吧,反正多了也是浪費。
吐槽完了【怒焰軍團(偽)】的糟糕陣型後,威廉順手打開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特殊狀態那一欄裡,新增了兩個臨時詞條。
【怒焰如焚,戰鬥力將隨著戰鬥持續時長不斷增加】
【惡魔威壓,戰鬥時會對低位階的敵人產生天然的壓迫力】
按理來說,沒有狂戰魔血脈的人應該享受不到相應的種族加成,然而有個豁免檢定的天賦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在無界之民面前,種族檢定算個屁呀,直接跳過就完事兒了,這世界上就沒有我威廉不能蹭的buff。
狀態拉滿的威廉遙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王城,心裡默默盤算了起來。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避開守城的崗哨,把法雷爾家的討伐軍一波帶走呢?
沒錯,打探消息是不可能打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乾這種累活兒的,威廉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直接乾翻法雷爾家的討伐軍。
雖然出來前跟王后保證過只是打探打探消息,
但敵人藏得實在太隱蔽,導致不好確定具體數量,所以我隻好把他們全宰了,然後才好挨個統計具體的數量。 身為一名專業的斥候,我確認敵方兵力的時候喜歡精準一點兒,這很合理吧?
很快,【怒焰軍團(偽)】便來到了王都附近,在大概一千米外的叢林裡停了下來。
威廉手搭涼棚,眯起眼睛遙望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城頭。
奇怪了,怎麽沒看見崗哨的火把?
嗯?王宮怎麽還燒起來了!你好挫啊傑西卡!
……
“刀盾上前結圓陣!其它人向內撤!”
渾身黑甲的騎士扯著脖子怒吼道:
“我已經拉了信號彈,傑西卡大人一定會來支援的!外圍的人都給我站穩了!你們如果往後撤導致陣型崩潰,那大家都要死!”
黑甲騎士一邊吼著,一邊揮劍迎上了被漏進來的狼人。拚著肩胛被它狠狠啃了一口,反手一劍捅進了狼人的胸膛。
腥臭的血液噴泉一樣激射出來,濺得他滿身都是。
吃力地拔出卡在狼人肋骨裡的長劍,尤金面色鐵青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兩名驚慌失措的侍女正抱在一起,面色驚恐地看著他。
剛才就是她們想要衝進來避難,導致陣型出現了缺口,才讓面前這頭狼人被漏了進來。
“該死的!”
他陰著臉罵了一句,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對圓陣外面跑來的人咆哮道:“不許衝陣!不許衝陣!衝亂了大家全都要死!”
然而無論他怎麽吼叫喝罵,甚至親手殺了兩名試圖衝進來的士兵,依舊阻止不了不斷跑過來避難的人。
在這些人的衝擊下,原本緊實嚴密的圓陣被這些人擠得七零八落,不斷有新的狼人衝進防線,這個臨時結成的陣型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尤金,結陣的條例是什麽?”
一道冷硬的質問聲自身後響起,語調中不滿的意味濃得簡直要溢出來了,然而回過頭的黑甲騎士卻滿臉都是驚喜。
“傑西卡大人!”
看著上半身被血跡浸透的尤金,女騎士嚴厲的臉色和緩了一下,輕哼了一聲後拋下他,聲色俱厲地高聲喊道:“所有人聽命!戰場之上擅自衝陣,殺!”
聽到了傑西卡大人的命令,圓陣外圍的刀盾手們咬了咬牙,對著湧上來的人揮起了手中的彎刀……
在鮮血的威懾下,瀕臨崩潰的圓陣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並且還在逐漸向內收縮穩固,雖然偶爾還是會有慘叫發生,但外圍的狼人總算是突不進來了。
眼見防禦圈終於頂住了,尤金不由得松了口氣,這才察覺到了肩膀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噝……”
他疼得猛抽了一口冷氣,卻被濃重的血腥味兒刺激得直欲乾嘔,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顧不上包扎傷口,面色焦急地向女騎士請示道:
“傑西卡大人,我們必須盡快突圍!那些背棄了家族的叛徒現在就在王宮的門口,只要門口的火滅掉,他們就會立刻衝進來,屬下建議選擇王宮的角門突圍!”
女騎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雙眼微闔,仔細地思考了一下。
不行的,角門不會是活路,王宮有兩座角門不是什麽秘密,倫納德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也做過相應的準備。
剛才自己在王宮最高處遠眺,那兩座角門居然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往兩座角門衝說不定危險反而更大。
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選擇門口碰碰運氣,畢竟只是看到了旗幟,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會有那麽多人在,搞不好正門才是唯一的生路。
只是……
她看了一眼外面松散地包圍著他們,仍舊沒有選擇集中猛攻的狼人,極隱蔽地歎了口氣。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崗哨全軍覆沒的情況下,自己好像瞎子一樣,根本不知道敵人的具體位置,走哪裡其實都是在賭。
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傑西卡平靜地說道:“好,就按你說的做!”
說罷,她看了看兩座角門的方向,在通往東北邊那座角門的路上,發現了幾座倒塌的塔樓。
那裡,應該是原本監獄的位置吧?
女騎士抬起了手臂,面色複雜地道:“方向的話,先往東北方那座角門衝吧。”
得到了明確的指示,尤金焦急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他興奮地轉過身向四周的士兵們吼道:“變陣!騎士在前刀盾在後,結鋒失陣!立刻向東北方向突圍!”
隨著尤金的吼聲,這些從四處聚集起來的士兵形成了一個簡單的箭頭狀陣型,向東北方向的狼人們發起了反衝鋒。
狼人們雖然有身體素質上的優勢,但好像並沒有死拚的意思,反倒半打半退地隨著他們向角門湧了過去。
……
聽著前方傳來的獸吼聲和廝殺聲,塔樓陰影下的空地突然一陣晃動,四周的空氣如同水紋一樣波動了起來,數十道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出現。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兩人都帶著黑色的兜帽,款式看起來跟某個倒霉的女妖精有點兒像。
身材高大的男人撩起兜帽,看了一眼正向這邊衝來的士兵們,嗅了嗅空氣中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兒,一雙眼睛不知不覺變成了帶著豎縫的橙黃獸瞳。
男人側過有些變形的面龐,聲音乾啞地對旁邊的女人道:“喂,老女人,倫納德大人想要的人已經出現了,我們現在可以動手了吧?”
“咯咯,不行。”
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兜帽的女人輕笑了幾聲,隨後不容置疑地道:“如果我們立刻出去,在發現這些人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那個女人可能會選擇自己逃走。
所以你和我必須在這裡等著,只有在這些人衝破角門,只差一步就能逃出去時,那個女人才有可能留下來,選擇跟我們拚一把。”
男人沒有回話,而是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猙獰地趴了下去,微微變形的鼻子和嘴巴繼續前突,臉上也長出了一叢叢細細的白色絨毛。
“我……等不及……我……不想等了……”
喑啞的嗓音逐漸低沉,和人類的差別也越來越大,到最後的幾個字時,甚至已經混入了野獸表達威脅時的狺狺低吼。
天空中的圓月驀地灑下一抹清輝,照在了他的身上。男人的身體猛然膨脹了好幾倍,寬大的黑袍被瞬間撐破,露出了黑袍下那一身銀亮的豪毛。這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赫然變成了一隻近三米高的銀色*狼人。
和那些正在圍攻傑西卡的灰毛狼人不同,他的毛發不僅光滑油亮,下面更充斥著極富爆發力的矯健肌肉。
此時的它緩緩轉過了頭,一雙橙黃色的獸瞳死死地盯著兜帽女人,仿佛只要她開口拒絕,就要立刻撲上去似的。
女人輕笑了一聲,竟滿不在乎地後退了一步。
“那隨你,我們克萊提家的主母是倫納德大人的棋友,即使任務失敗我應該也不會死。至於你的話,這次又準備付出多少狼崽子的狗命來放縱一把?”
在她的冷嘲熱諷下,銀色的狼人猛地撲了過來, 慘白色的骨質尖爪帶起一陣暴風,仿佛要把兜帽女人撕碎一樣。
然而這利爪還是停在了她的臉前,並沒有真的揮下去。
“我可以再……忍一會兒,但這次的任務,我要三百個……身體健康的人類男孩兒!頂在前面的都是狼人,我們族人……的數量需要補充!”
“那我可管不著。”
聲音清脆的女人笑吟吟地道:“我們魔女只能轉化女孩兒,你和我提條件又有什麽用?
不過我倒覺得,你的想法其實蠻有價值的,這次確實死了不少狗崽子,如果不好好補充一下的話,下次的任務的炮灰可就不夠用了。”
狼人的眼睛逐漸泛起一抹猩紅,含混而低沉地著咆哮道:“混帳!老女人!給我……男孩兒!不然……我就……吃……”
“放開那個娘們!”一道粗豪的嗓音從塔樓後方傳了過來。
“老子給你男孩兒!”伴隨著呼喝聲,一個手舞足蹈的東西被丟了過來,噗通一下砸在了面地上。
哈利地從塔樓後方轉了出來,滿臉愉悅地打量著高大的狼人,臉上滿是興奮的意味。
“老子的運氣不錯啊!居然碰上了一頭大個兒的!你看上去可比那些灰家夥抗揍多了!”
狼人疑惑地抬起前爪,把地上呻口今著的男孩兒翻了過來。
入目的是一張腫成豬頭的臉蛋,他不僅身上帶著肉汁的酸臭味兒,兩個腮幫子也被抽得油光鋥亮,紅彤彤地腫起老高,甚至連眼皮都快擠沒了。
所以說……這是個什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