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納德把渾身僵硬的科斯特摟到懷裡,讓他滿是泥漿的腦袋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從小就在想,像你和我這種既冷血又不怕死的人,怎麽才能品嘗到痛苦的滋味呢。終於有一天,在你讓姐姐親手處死她的愛馬時,我想到了辦*納德笑眯眯地道:“父親大人,我發現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法雷爾家延續下去,所以……”
“所以,你準備毀掉法雷爾家?”
科斯特收起了之前近乎無害的偽裝,轉而冷冰冰地道:“那你可錯了,所有家族都有毀滅的一天,我會為沒能將家族延續下去感到悲傷,但絕對不會……”
“你看,你這不又錯了嗎?”倫納德戲謔地拍了拍他的臉。
“我怎麽舍得毀掉這麽好的玩具?我不僅要讓法雷爾家延續下去,還要讓它以最強大的方式延續下去,法雷爾家將成為法蘭的王族!甚至有機會的話,我會讓它成為這片大地之上最強的王朝!”
科斯特冷哼了一聲。“然後我會死在家族登頂之前,沒辦法親眼看到這一切嗎?我承認這會讓我痛苦,但你終究是我的兒子!淌著我的血,即使看不到那個日子,我依舊……”
“別急呀,我還沒說完呢。”倫納德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繼承這一切的,絕對不會是你的血脈,我這輩子都不會生一個孩子,除了我之外你所有的孩子都要死,包括我那個傻乎乎的姐姐。”
倫納德興致勃勃地比劃著。“不僅如此,我還要把法雷爾家的一切痕跡都抹掉,祖先的事跡已經被我燒掉了,流傳下來的家訓要改,家族的徽記也會改掉,嗯……就從負棘人改成斬棘人好了。”
“我會花上幾十年的時間,把所有留著法雷爾家血脈的人全部殺死,把所有記載了法雷爾家的書籍全部毀掉。
我會讓讓法雷爾這個名字登上峰頂,但血脈、紋章、榮譽、家訓、其它一切的一切都會變成別的東西。
所有你想要守衛的東西都不會留下來,最後連一個記得法雷爾家的人都不會有,除了這個名字之外,法雷爾家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我一點一點抹掉……”
“瘋……瘋子……你這個瘋子!”科斯特終於徹底失去了平靜,無比猙獰地咆哮著,咒罵著自己的兒子,然而他眼中的驚慌和畏懼再難遮掩。
在自己父親恐懼的咒罵聲中,倫納德緩緩打開了雙臂,看著山谷中上千具佩戴著負棘人家徽的屍體,呼吸著四周帶著濃濃血腥味的空氣,享受似地閉上了眼睛。
“還錯!我可不是沒有理智的瘋子,我只是很小的時候就找到了人生的意義罷了。從那個日子開始,我人生唯一的意義就是讓你感受到痛苦。”
他笑吟吟地道:“我會保留你的記憶,把你做成一個擁有無限壽命的元素生物,讓你成為鐵棘城門前的一塊石雕,眼睜睜地看著法雷爾家走上巔峰,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我抹掉每一絲痕跡,眼睜睜地……哦?這麽快就死了?”
倫納德懷裡的男人瞪大雙目怒視著他,然而那雙曾經威嚴滿滿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一隻手洞穿了他的心臟,那是科斯特自己的手。
倫納德樂呵呵地站了起來,一腳踢開了中年男人的屍體,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到你了。”
一直在他身後默默站立著的黑袍人上前一步,口中吟唱起了某種邪異詭譎的咒語。少頃,科斯特的屍體抖動了一下,從中飄出了一隻渾身浸滿了泥漿的幽靈。
看著那隻滿臉震驚的幽靈,倫納德欣喜地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口雪亮的牙齒。
“父親大人,你是覺得自我了斷就能被避免做成元素生物嗎?其實我騙你的啦,我可找不到能做元素生物的大煉金師,但能複蘇幽靈的祈並者還真有一個。”
他喜滋滋地從懷裡取出了一隻造型奇異的木偶,抬手將科斯特的幽靈收了進去,並把嘴唇湊過去輕聲說道:
“我會用最堅固的石料為您刻一副雕像,至於造型的話……”
倫納德用腳尖把科斯特的屍體翻了過來,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隨後嫌惡地在上面蹭掉了鞋底的泥巴。
“算了,你現在實在太醜了,還是雕成我的樣子吧,你這張臉還是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比較好。”
“倫納德!倫納德!”
渾身沾滿泥漿的幽靈從木偶身上探出了頭,面目猙獰地吼道:“沒用的!無論你做多少事也改變不了事實!我就是你的父親,你的身體裡淌著我的血!法雷爾家永遠不會滅亡!你將會成為法雷爾家在這個世界上最絢爛的印記!你就是我的延續!你永遠也……”
倫納德笑了笑沒有說話,從身後的黑袍人手中接過了一個精美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珍寶”放了進去。
接著,他把泛著柔和白光的蓋子扣了上去,怨毒的詛咒和吼叫聲消失不見,蓋子上浮雕的聖女像緩緩亮起,木盒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倫納德把木盒挪到耳邊,聽著盒子裡面的聲音,臉上露出了無比享受的神情。
他身後的黑袍人抬起頭瞟了一眼,發現盒蓋上聖女浮雕的樣貌有些眼熟,仔細看去竟和傑西卡小姐有九分相似。
只不過和總是橫眉冷目的小姐相比,那浮雕的眉眼瞧上去要溫柔得多,也要成熟得多,像是傑西卡小姐三十多歲時的樣子。
黑袍人耐心地等待了許久,但倫納德依舊著迷地聽著盒子裡的慘叫,甚至聽得面帶欣慰眼角含淚,仿佛在欣賞一出感人至深的歌劇,完全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
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倫納德大人,請問您承諾的材料大概多久能備齊?”
倫納德仿佛從一場美夢中驚醒, 皺著眉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喂!你這個人真是不會看氣氛啊,我這邊正在享受復仇的美好,你這麽粗魯地打斷我,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黑袍人揚了揚頭,兜帽下幾無血色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當然不怕,您還需要我給這隻幽靈提供死亡之力,才能在聖光的燒灼下維持它的存在。只要這個幽靈還沒死,那我就是安全的,您甚至還會特意派人保護我。”
倫納德不爽地撇了撇嘴。“嘖,聰明人就是難對付。答應你的材料不會少,但你要把這個破盒子改一改,現在的聲音太小了。”
他珍惜地收起了“破盒子”,有些惱火地道:“我要是不把它拿到耳邊,就聽不清裡面的咒罵聲,這幾天我還想著聽著它入睡呢,你難道要讓我抱著這個破盒子睡覺嗎?”
黑袍人無奈地攤了攤手。
“倫納德大人,這隻幽靈可是要被封到雕像裡面的,您萬一習慣了聽著他的咒罵入睡,等他被封到雕像裡面之後,您突然睡不著了怎麽辦?難不成您要抱著雕像……”
“咦~那還是算了吧。”倫納德搖了搖頭遺憾地道:“哪怕是自己的雕像,但抱著一個男人睡覺還是挺惡心的,還是你替我收好吧。”
隨手把懷裡的盒子扔垃圾似的扔給黑袍人,倫納德大步向著遠方的車隊走去,一個笑眯眯的老頭和一名容貌清麗的少女正在等待著他。
“走吧,我們去好好謝謝財富教會的人,要是沒有他們在,想殺光法雷爾家的嫡系還真要費不少力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