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地震斷斷續續,根據手機另一頭傳來的情報以及衛星勘探結果,這次震源距離雅茅斯不算太遠。薩洛蒙車門也不要了,與神父匆匆告別之後拉著旺達就朝著震源趕了過去。臨行之前,他用極快的語速叮囑神父,要他組織居民到足夠寬闊、並且能夠抵禦地震的鋼筋混凝土建築裡避難。神父雖然十分慌張,但他還是立刻答應聯系第一普救教會(東正教)、第一教區公理會、第一浸信會、聖心天主教堂、皇家浸信會、考辛斯島教堂以及當地警方,將社區信眾轉移至就近的避難地點。與此同時,鮑德溫、弗裡波特、哈普斯維爾、斯卡伯勒等距離震源較近的城鎮也接到了官方發出的地震警報。
薩洛蒙猛踩油門,沿著吉爾曼路向考辛斯島一路狂飆。不久之前匯合的三艘天空航母此刻也調轉了推進器方向,向著東海岸的卡斯科灣推進。許多居住在美國東海岸的、有點小能力的靈媒在恍惚間看到了血紅的陽光遍布天空,一輪巨大的黑月遮擋住了太陽,猩紅的光輪濃稠得幾乎滴下鮮血。那些不知如何抵禦黑暗的靈媒在一瞬間就瘋掉了,並且開始使用手邊的任何工具開始自殺,即便沒有工具,也會用自己的頭狠狠地撞進身邊的硬物。後來的屍檢結果表明,這些靈媒在自殺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他們的大腦已經被融化成漿糊,仿佛有人把杓子伸進他們的頭蓋骨然後狠狠攪了幾下。小鎮所有的貓不約而同地發出淒慘的嚎叫,旺達和薩洛蒙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只不過此刻女巫正坐在後座上,她系著安全帶,緊閉雙眼念著咒語。薩洛蒙晃了晃腦袋,輕而易舉地擺脫了瘋狂的汙染。
卡西裡奧斯以及所有待在天空航母上的秘法師,全都感受到了如同冬至日一般的魔法衝擊。
這一次地震持續了三到四分鍾,幸運的是這場地震並未損壞那座建於1955年的橋梁。考辛斯島的南端有一座能夠產生高達 823 兆瓦電力的燃油發電廠,這座峰值發電廠此刻正在運轉狀態,但之前的地震還是對此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導致雅茅斯地區斷電。至此,整座小鎮不再有燈光,只有零星的汽車車燈以及強光手電的光芒才能刺破黑暗。在這樣的環境下疏散、引導群眾是極其困難的,但薩洛蒙沒有心情思考這個問題。他亮起遠光燈,不停按著喇叭,開著吉普車穿過一家無人光顧的樂器修理店,花了三分鍾就從塔爾博特路直抵小約翰島保護區。
小島的對面就是一個私人的高爾夫俱樂部和一間四星級酒店。小約翰島和切比格島之間並無橋梁,通行往來全靠考辛斯島的輪渡,效率低下讓人咬牙切齒。再加上地震讓輪渡工作人員逃離了工作場所,薩洛蒙更是沒法將車運至切比格島上。
哪怕工作人員還在,他們也不會同意開船,更不會同意開到群島之外,因為那裡的風浪足以掀翻最沉重的輪渡船。震源位於海上,進入卡斯科灣之前的數十座小島之間,並且還在不斷向外移動。震源最後出現的地點是中途岩燈塔往東的海域,哪怕開啟傳送門也沒法直接抵達那個地點,因為他們沒法在海面上站穩腳跟。
“下車。”
“車不要了?”
“停在這吧,讓它成為對我發下的誓言的一次侮辱。”秘法師帶著旺達站在了海岸邊。接下來的幾秒鍾,秘法師展現的施法技巧與法術造詣讓旺達終身難忘。她看見薩洛蒙伸出腳踩在翻滾的海面上,薄薄的冰面在海水與他的鞋底之間凝結。
緊接著,那道冰面不斷擴大、加厚,魔法的力量開始塑造海水。相比起釋放出火焰和電流,亦或者是讓重物漂浮,薩洛蒙此刻的所作所為稱得上是讓魔法臣服於他的指尖。當他雙腳踏上海面時,那艘足以承載五個人的冰船已經成型。又過了幾秒,有著漂亮藤蔓花紋的冰風帆從桅杆上生長了出來,藤蔓與薔薇的圖案甚至延伸到了船體上,讓這艘船看起來精巧輕盈,晶瑩剔透仿佛一件藝術品。海浪不斷朝著岸邊推擠,但冰船卻紋絲不動,哪怕在越來越急的狂風與翻湧不止的漆黑海浪中這艘船也能穩定航行。
“你到底會多少種魔法?”
“一千四百種,我的學徒。”
在薩洛蒙的命令下,旺達召來一陣狂風,吹動著冰船穿過切開海水的傳送門,直接抵達目的地。這座燈塔位於緬因州卡斯科灣的一個貧瘠的岩架上,整座小島只有一座高度為76英尺的燈塔,附屬建築如的船塢等早在上一次風暴中被吹走,隻留下腐爛的木板和布滿海鳥屎的碼頭。除非必要,沒有人會想起這個地方,一切生活必需品都需要小鎮上的人定期送過來。
燈塔的光芒已經消失,越靠近小島暗礁也就越多。
旺達不知道薩洛蒙打算怎麽規避礁石,但在如此猛烈的風浪下,即便是魔法也無法完全控制小船。只需要一陣不合時宜的風,她和秘法師的小船就會撞碎在礁石上。薩洛蒙脫下西裝外套,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聖骸布法袍,在冰雪船帆的頂上點亮了一顆耀眼的魔法光球。
海水成為了他最強大的工具。他沒有選擇在碼頭登陸,而是施法控制海浪托舉著小船,越過礁石與高高的岩架,將船扔到這個寸草不生的小島上。搖晃的船體讓旺達摔倒在堅硬的船艙裡。這種施法技巧和魔法運用已經不能讓旺達驚訝了,唯一令她感到異樣的,是小島上傳來的即便是狂風也無法吹散的惡臭。當她爬起來跟著秘法師走下小船,踩在光禿禿的岩架上時,她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魔法光球照亮了她的腳底,眼前的景象差點讓她昏過去——地上躺著十幾具臉色蒼白、皮膚皺縮的屍體,屍體穿著破破爛爛的老舊服裝,濕漉漉的身上布滿了灰白色的黏液和蠕蟲,腐臭與海水的腥臭混合起來令人作嘔,仿佛這些怪物都是從海水裡爬出來的一般。這些都是吸血鬼,旺達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殺死這麽多吸血鬼。
燈塔看守人的生死不容樂觀。
“詹姆斯·布恩,這是最後的血祭。惡心的老狗。”薩洛蒙極有禮貌地忍住了吐口水的衝動。他揮了揮手,兩個肉眼可見的氣泡籠罩著他們的腦袋,用以抵禦惡臭和毒氣。旺達不知道薩洛蒙究竟還能掏出多少魔法,因為他所施展的每一種法術似乎都能解決當下的問題。隨著秘法師的手勢,魔法光球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無與倫比的法力點亮了這座陷入黑暗的島嶼。光球陣列的出現惹惱了部分不想看到光明的人。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站在遠處的燈塔上,嘴裡發出惱怒的呼嚕聲。
旺達輕聲念出咒語,加強了自己的視力,讓自己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她立刻就為自己魯莽的行動感到後悔,因為她看到了一張未來會出現在自己噩夢中的臉, 那是一張受到詛咒的臉!衰老、皺縮的皮膚濕溻溻地附在臉上,濡濕的雙眼如同得了炎症般發紅,一刻不停地分泌出半透明的黃色液體。惡心的犬齒鑲嵌在薄薄的黑色嘴唇上。
“你怎麽敢!”吸血鬼的聲音如夢魘般黏滑,又如毒蛇般陰冷,如同一縷有毒的煙霧飄出它的嗓子。即便相距甚遠,吸血鬼的聲音也穿透了呼嘯的狂風,準確地送進而來他們的耳朵裡。不,這不是聲音,而是心靈通話!吸血鬼肮髒的思想之須在無形之中伸了過來!
它就如同一條挨了打的狗那般嗚咽起來,臉上漲起密密麻麻的水泡。
“你怎麽敢打斷我奉獻給全知之神的獻祭!你怎麽敢對如此虔誠的我動手!”或許了遭到了反擊,吸血鬼放棄了繼續用那種方法說話。它如同瘋犬一般大吼,腥臭的口水在它張口說話時不可遏製地滴落下來。小島開始震顫,“很快你就會目睹全知之神!無名之神!祂虔誠的仆人、超越空間之地而來的蠕蟲!吞噬星球的魔鬼!偉大的全知之神將在祂虔誠的仆人的侍奉下收取獻祭!卑賤的人類魔法師,欣喜吧!你將以目睹蠕蟲的神跡而欣喜!你將會看著自己的內髒流出來而發出狂喜的悲鳴!偉大的猶格-索托斯,您的仆人將為您奉獻甜美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