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亞眯起眼睛,笑呵呵地觀賞著眼前並非人類眼睛所能看清的高速拳擊賽,手上一點也不耽擱地往嘴裡塞進冰涼的果凍,只有偶爾發出歡呼時她才會停下嘴巴,然後繼續吃著牙醫推薦的冰涼零食。除了她的歡呼聲總是慢一拍以外,一切都顯得很正常。整個大廳裡布滿了肢體與衣服劃破空氣帶起了的呼呼風聲,就連掛在大廳中央天花板上昂貴水晶吊燈也在不停搖晃, 仿佛一場風暴正在醞釀。這與其說是一場拳擊不如說是單方面進攻,黑發魔女穿著西裝、腳踩高跟鞋,但這並不妨礙她施展最純粹的身體暴力。
拳頭、手肘、膝蓋的每一次碰撞都會發出沉悶的巨響,每一次足以讓重型裝甲車裝甲板凹陷的打擊都會致使經過施法加固的高跟鞋鞋跟如鋼釘一般扎進精美光滑的巴洛克風格大理石地板裡,但是緊接著那些飛濺起來的石頭碎屑又會像擠進了時間湍流裡那樣飛速回歸原本的位置,讓本應該碎裂的大理石地板完好無損。
貝優妮塔那用肉眼都看不清的攻勢之下,大廳裡只能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 穿著深紅色長袍的對手則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家具,甚至還有時間低下頭親一親那個不久之前獲得名字、今天被帶去看牙醫的女孩,逗得女孩咯咯發笑。對於這座位於牛津郡的莊園來說,每天都有能令普通人喪命的娛樂活動,而這次娛樂活動的旁觀者自然也不一般。
白發魔女貞德已經進入了魔女時間,在她眼中貝優妮塔與薩洛蒙的動作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這種在感官上減緩時間流逝的法術就是魔女強大戰鬥能力的基礎;那位女孩則是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量“看到”阿卡西記錄裡已經發生的事,因此她的反應往往會慢上一些,但卻更加準確。只要她不去突破規製使用過於強大的精神力量窺探萬億條命運之線,那麽她的精神狀況就相當安全;只有站在門口的漢謨拉比依靠的是自己經過基因改造的眼睛與大腦跟上了魔女與薩洛蒙的速度,從兩人的架勢與招數來判斷勝負。他的君主在角鬥場裡教過他許多武術,再加上腦機接口灌輸的知識,哪怕他未曾接受過改造也能成為極為強大的武術宗師。
然而直到貝優妮塔用一記鐵山靠將薩洛蒙撞回門廳之前,漢謨拉比還在信誓旦旦地向在場眾人中唯一看不清局面的小洛娜吹噓說,他的君主只是在讓著魔女,如果他想要獲勝的話,眨眼之間就贏下來了。“那是你不懂哄女人,大家夥。”雖然身高隻到了對方的腰部, 但小洛娜仍舊信心十足地拍了拍漢謨拉比的金色裝甲, “貝優妮塔的心情非常糟糕,就因為哥哥弄出的那檔子事。”
“維也納國際中心?”漢謨拉比低著頭問道,“就因為這個?”
“現在全世界都認為拉托維尼亞是個用全世界外交官當人質的恐怖組織了,
至少在那一段視頻播出之前是這樣的,不過要調整到亞洲電視頻道才能看到。而且新聞裡也說國際中心裡有很多人死了,所以魔女很不開心。”
“總會有人死的,洛娜·戴恩,這個道理不需要我跟你說。人命沒那麽值錢,無論往生命上增添任何啟蒙運動以來誕生的概念也不能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得毫無價值。生命很脆弱,尤其是凡人的生命。哪怕我們不這麽做,每天也有許多人死在歐美財閥以及他們支持的恐怖組織手下,又或者是他們名義上支持和平、暗地裡進行顛覆行動的軍隊的槍口下。只不過因為那些人是非洲人和中東人,是他們眼中的亞人類,所以歐美新聞媒體才不會在意。”禁衛軍用不屑的語氣說道,“這件事之所以會如此引人注目,就是因為這一次死了很多白人,吾主打破了那些國家心中‘白人不會死’的自信,吾主讓他們害怕了。如果只是瓦坎達國王死於炸彈, 他們才不會在意呢!人命不值錢,能拿來做文章的人命才值錢!如今拉托維尼亞的行為會讓那些國家才會明白, 拉托維尼亞會為了那些人討還血債,這就是吾主的意志,他不會容許任何浪費人類生命的行為存在,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抵禦未來的黑暗。”
漢謨拉比用拇指輕撫著長戟上的能源開關,語氣裡滿是崇敬,然而這份崇敬並不能和嬉皮笑臉推開大門重新走進大廳的男人比對上。薩洛蒙的日常生活和工作有著極大的裂痕,很難有人會把他和那位殺伐果決的王者聯系起來,這兩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身在戰鬥中鍛煉出來的肌肉與滿是疤痕的身軀。“我知道,魔女也知道,所以她才沒有使用武器。”小洛娜翻了個白眼,其中有不少是因為禁衛軍對她的兄長的崇拜。“但當女人想要發泄心中不滿的時候,你最好別想著跟她們講道理。你難道不知道這種事嗎?“
“我沒有這種感覺,我唯一的欲望就是完成使命。”漢謨拉比對目前面臨的局勢直言不諱,“拉托維尼亞尚且不擁有輿論霸權。但再等上幾天,等到所有國家都確認自己的外交官安全之後,我們交予那些國家的資料就會被曝光出來了。再加上攝政正在進行的工作,很快輿論就會翻轉了,除非那些國家不想要得到來自拉托維尼亞的技術。吾主如果想要打贏一場戰爭,那麽他就會獲得勝利,無論是現實還是輿論。”
小洛娜扯了扯漢謨拉比身後的紅色天鵝絨披風。“走吧,看樣子他們還得打二十分鍾,修複那扇大門還需要二十分鍾,至於打架之後會不會去臥室裡……我們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去品嘗一下密涅瓦女士親手製作的酸奶,等一會馬克西莫夫女士也會來這裡。黛娜女士提前準備了晚餐,我們不會挨餓。”
“你的指甲可以和劍刃相比了,親愛的。”當天晚上,薩洛蒙坐在灑滿月光的深紅色帳床前,用縈繞在指頭上的小魔法與治愈脊背上的抓痕。他對靠在枕頭上,臉上滿是潮紅的貝優妮塔說道,“我理解你為什麽不開心,但我向你保證,這是傷亡最少的辦法。我必須將人類種族團結在一起,我們沒有時間了。我還向你保證,我會向獵犬返回主人身邊那樣返回我美麗的妻子身邊。”
“不,你不理解。”黑發魔女趴在床上,拿起枕頭輕輕丟向他的腦袋。冷色的床頭燈光暈染著她的身體,在空氣裡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宛若一條沉浸在黑暗中的空靈的蛇。“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你不是在為自己取得王冠,你是在為所有人取得王冠。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明白要如何謹慎使用自己的力量,不是每個人都擁有你的智慧與遠見,凡人總是不能擺脫人性內陰暗的野望,而你遇到的所有挫折都將來源於此。你的禁衛軍是完美的,但我不認為每個人都能和他們一樣理性。你在毀滅自己的權力,我生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什麽時候變成女巫了?”
“我本來就是。我不需要熬煮藥水就能看到未來,薩洛蒙,這條路太過艱難了,幾乎所有人都會與你為敵。”貝優妮塔伸出手拿起床頭的長煙鬥,點燃,吐出一股魔女一族秘藥燃燒後的熏香。這種煉金藥膏對於精力恢復有著極強的作用,但就和幾乎所有魔女一族的煉金產品一樣只能作用於女性。“你考慮過停下來嗎?”
“這場戰爭是我注定要參與的戰爭,如果我不去打這場戰爭那就沒人能去打了。我早已做好了還準備直至勝利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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