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面從湛藍、靛青逐漸轉為深紫、漆黑之色時，恆星也將最後一點熱量拋向這座小島，最後的光線令籠罩整座小島的透明護盾閃爍著些許微光。勞拉·克勞馥舉起酒瓶，灌了一口冰涼的啤酒，混雜著脂肪、糖與蛋白質氣味的甜美輕煙在海風的作用下被迅速吹散，僅留下些許氣味。她感覺自己的大腿、背部、胸前以及手臂上仍有粘黏的沙礫，身上散發著橄欖油與蜂蜜的氣味，並且還有一些秘密草藥散發的輕微香甜味與苦味，與魔女們如今身上的氣味如出一轍。她好奇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膏，苦澀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轉瞬即逝，隨之而來的是滑入食道的甜蜜與些許辛辣。

這是傳承自魔女一族的秘密煉金油膏，既可以當做香水使用，也能被當做催情藥，由貝優妮塔與貞德親手製作並每天使用。她感覺脊背與脖頸皮膚滾燙通紅，只能試圖用冰啤酒降低溫度。這場派對將會在山頂別墅的恆溫泳池持續到天亮，會在那裡享受月光與肉欲之歡，她知道這將持續很長時間並會超過人類的能力極限。她所居住的房間並不能完全隔絕聲音，哪怕她用枕頭捂住腦袋也一樣，以至於她總是幻想著加入其中。

唯有圖書館才是絕對安靜的地方。

只不過最近她並不想待在那裡，因為那座地窖深處似乎存在著禁區。她可以肯定，這座住宅的地下圖書館布局與常規的私人圖書館並沒有什麽區別，但她永遠無法翻閱“民俗學”那個書架上最高處用鎖鏈捆綁起來的、書脊上用燙金文字寫著“格拉基啟示錄”的怪異書籍。勞拉一直知道圖書館裡存在危險的東西，就和卡瑪泰姬的圖書館一樣，所有危險的知識都受到嚴格的保護，落入惡人之手的知識能夠製造出遠超想象的恐怖。她一知半解地閱讀過生化病毒武器的製造流程、閱讀過等離子反應堆的技術原理，也閱讀過寫在亞麻布和莎草紙上的神話傳說，這些全都是危險性極高的知識。經歷過過牛津郡莊園和卡瑪泰姬圖書館的學習，她如今已經對所謂的巫術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還不能看清過去那段所謂“諸神行走於大地之上”的歷史全貌，她也從閑談中了解了一些所謂的真相。

例如所謂的拿非利人，即天使與人類女性所產下的後代，其實就是使用人類作為改造對象所創造的基因工程的產物。蘇美爾文明記載的大洪水其實就是全方位針對人類種族基因池的清洗，剔除被靈能汙染的變異基因組，而最後一位拿非利人歌利亞被擊殺之後，這種被汙染的人類也就徹底消失。只不過勞拉·克勞馥並不清楚是誰在遠古時期使用人類進行基因改造，又是誰主導了針對人類種族基因池的清洗，而知曉真相之人對此諱莫如深，轉頭就去享用啤酒與烤肉，對於這個話題閉口不談。遼闊的海面上刮起微風，她突然覺得冷。這讓她想要靠近那個恆溫泳池與烤肉架，享用溫暖的交談和美味的食物了。

或許，一個晚上的放縱與娛樂並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預言告訴我，海王星的旅程會比阿提蘭危險得多。我有種直覺，你這次出差旅行可能會極其漫長。”貝優妮塔慢條斯理地用叉子撕開低溫慢烤得軟爛的肉塊，優雅地將其送入口中，配合烈酒送入胃中。

“我做好了準備，你知道的，我總是會做充足準備來應對各種情況。”

他一邊給烤爐裡的滋滋作響牛肉塗抹蜂蜜水，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只不過他這這番話在魔女聽來更像是敷衍而非解釋，因為這必定涉及到成百上千個相關關聯的計劃，

小到一起搶劫桉，大到兩個擁核國家之間的貿易往來。有時貝優妮塔會對他為何能夠引導與操縱某些國家局勢感到好奇，然而當結果揭露出來之後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她可以通過一份份文件推測出，所謂的引導局勢就是將某些已經被發現的、身居高位的斯庫魯人替換為變形刺客而已，用看似微小的力量去撬動更加龐大的巨石，是如今南斯拉夫聯邦力量孱弱雖然擁有核彈和超音速導彈時最節約成本的手段。“帷幕之後的浪潮也在逐漸平息，不太可能出現超自然事件。”貝優妮塔舔了舔嘴唇。她和貞德兩人各自享用了超過一公斤的牛胸肉，即便如此，她們依舊能夠往胃裡塞東西。這座海島住宅的冷藏庫雖然沒有牛津郡莊園的那麽豐富，但好在恆定傳送門的存在解決了絕大部分供應問題，再加上魔女與皇帝將攝入的“生命力”轉化為靈能力量而不是主動汲取外維度能量的習慣，再多食物也無法填滿他們的胃口。“事實上你可以把工作全都丟給你的攝政，畢竟你發揮的作用等同於核武器，時不時出現一次彰顯存在感就夠了，有必要去參與回收天馬計劃產物的行動嗎?”

“帷幕後的存在擁有永恆的時間，它們可以不斷犯錯，而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你與蝴蝶夫人、冥河夫人相談甚歡，這違背了你的原則嗎?”責備的目光穿透碳火升起的煙霧，投向享用牛肋排的魔女，逗得後者咯咯直笑。“好吧，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原則。不過至尊法師丟給你這麽一個爛攤子，的確有些不負責任。”

“那是一千年的時光，你上次度過五百年的時候，可是在湖底的棺材裡睡覺呢。”

貝優妮塔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她用余光瞥見勞拉·克勞馥穿過點綴著暖黃色燈光的長長台階，臉上掛滿仿佛落日余暉殘留的紅霞，皮膚上滿是閃閃發光的汗水。很顯然，這是煉金油膏在起作用。“好吧，那你又做了什麽?”

“只不過是往休斯頓指揮中心的機庫裡安裝了一個炸彈而已。”

“我希望你能夠閱讀這份文件。”

“我知道天馬計劃。”托尼·斯塔克揮了揮手，拒絕了將軍遞來的檔桉袋，“我上次看到天馬計劃的時候，文件夾可比這個厚得多，裡面的內容也沒有這麽多塗改。很顯然，國土安全局認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天馬計劃。”

將軍將檔桉袋交給了自己的助理，同時無視了托尼·斯塔克的嘲諷。此時站在將軍身邊的是此次行動的安保負責人，一名海軍陸戰隊上校，這人單獨與羅德上校打了個招呼。但托尼·斯塔克卻把注意力放在了下方——他們所處的位置位於指揮大廳上方，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位技術人員面前的屏幕，大廳舞台的大屏幕此刻還在播放衛星軌道的演示播片——托尼·斯塔克看到之前迎接他的技術人員走上的信號小組所在的位置，開始埋頭工作。

“我不知道神盾局曾經給過你什麽資料，但現在我默認你有權限知曉天馬計劃的部分細節，例如新領域號飛船以及設計目的，這樣我們也能省些時間。你應該知道，天馬計劃並沒有寫明超空間引擎的技術原理與製造過程，我們並不知道當初主導超空間引擎開發的勞森博士使用了什麽技術，也不知道她為何失蹤，天馬計劃留給我們的只有謎團。”

將軍表情認真，同時他也要求托尼·斯塔克認真聽。如果是幾年以前，托尼·斯塔克還會態度輕佻，但現在他還是會對權力機構以及權力機構的代言人表達一些尊重。如今斯塔克集團與白宮的關系遠遠沒有過去那麽融洽，不會再有霍華德·斯塔克的人脈為他提供幫助了。“這件事與尼克·弗瑞還有神盾局有關系。”將軍說道，“那個時候尼克·弗瑞還是一名情報站站長，在這之後他以驚人的功勳升職，最後主導了天馬計劃。很難說那個被稱為特工之王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天馬計劃，又或者是天馬計劃中的某個子項目，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是在暗示，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信息?”

“這是提醒你一下，斯塔克。”將軍臉色平靜，“我們需要超空間引擎，以及超空間引擎所用的技術。五角大樓懷疑，南斯拉夫的獨裁者突襲紐約聯合國總部大樓時，所使用的技術就是超空間引擎技術。當然，或許還有高速發動機的技術，但我們總要一步步破解他的光環，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

托尼·斯塔克面色古怪地點點頭。

“如果你只需要我對超空間引擎進行逆向工程，那我為什麽現在就要到場?你知道我住在哪裡，下次可以在運送肉類的時候順便送過來……別這麽沒有幽默感，這只是個玩笑。我不明白，我是否在場與逆向工程之間並沒有明顯的聯系。”

“這很重要，斯塔克。”將軍說道，“我們需要一位屬於我們自己的國防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