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勞拉·克勞馥回來過兩次。
第一次是晚上九點,第二次是午夜。
蘇皮盧利烏瑪斯和卡米拉小隊的哨兵腳步鬼魅地從睡滿部族戰士的大廳旁走過,前去迎接她和阿蒙。前者是為了確認探索進度然後將其報告給徘徊在軌道上的天劍指揮中心,後者是為了確保卡米拉小隊其他成員能夠知曉情況,勞拉·克勞馥也相當樂意使用禁衛軍強大的語言系統來解決謎題。
這片雨林氣候潮濕悶熱,原住民不需要太多衣服禦寒,所有服裝都相當清涼。對於服裝概念的缺失也導致了原住民在歷史上甚少發明甲胄用以抵禦攻擊,哪怕是印加帝國時期也只是使用木頭、銅、青銅、藤條或動物皮製成的頭盔保護自己,在自己的戰袍上添加一些棉料或小木板以提供額外保護而已。
但是今天晚上,鄂努拉圖不得不下令點起更多火堆照亮黑暗。她必須抵禦因頻繁暴雨驟降的氣溫,用溫熱的食物安撫因地震驚醒的老人和孩子,然後強迫那些部族戰士繼續休息。她宣稱明天便是決戰之時,遠古大敵已然逼近,所有戰士必須做好準備,為了家人奮戰至死。
蘇皮盧利烏瑪斯用欣賞的目光觀察著這個女人,他發現鄂努拉圖在有限度的知識體系內做到了最好,哪怕她已經知道了事實,但卻仍選擇更加能凝聚人心的手段來鼓舞士氣。
“我不理解,為什麽你有這種能力還會被庫庫爾坎教團趕出帕依提提。”蘇皮盧利烏瑪斯使用克丘亞語時音調有些不太一樣。所有禁衛軍都相當英俊,即便環境昏暗,他依舊能讓鄂努拉圖臉紅。“如果你一直是這樣的話,我不相信佩德羅·多米格斯以及聖三一能夠把你逼迫到這種境地。”
“然後我就會死在那張石頭王座上,不管阿瑪魯是否願意。”鄂努拉圖沾滿汗水的淺棕色臉龐在火光下閃閃發亮,蘇皮盧利烏瑪斯察覺了她那雙黑色眼睛裡徘徊的悲哀。“阿瑪魯是個傀儡,從始至終都是,即便他自己不這麽認為。是教團在利用他而不是他在利用教團,當他利用教團將我趕下王座,他就無法脫身了。”
蘇皮盧利烏瑪斯把衛戍之矛放進臂彎,雙手抱懷,打算聽聽帕依提提合法女王的講述。鄂努拉圖繼續說道,“庫庫爾坎教團能給他的東西自然也能奪走,我相信阿瑪魯也認識到了這點,他想反抗,但是他不可能成功,我也不可能成功。就像印加人看到穿著金屬衣服的西班牙人後發生的事,歷史將會在這片土地上再次上演。”
“所以你把希望放到了下一代,那個男孩。”蘇皮盧利烏瑪斯說,“我聽說你想讓他繼位。”
鄂努拉圖點點頭,也沒有在禁衛軍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問題上過多糾纏。
“埃茲利是帕依提提上一任國王、我的丈夫塞裡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們到來,他將要面對一個戰爭年代。在過去,當詭異的饑荒襲擊帕依提提時,塞裡認為養活村民是自己的責任,因此他獨自去村外打獵,想要依靠獵物養活村民。然後他就死在了那裡……”說到這裡,鄂努拉圖眼中透露出蘇皮盧利烏瑪斯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憤怒,甚至之後的一字一句都帶著刻骨仇恨。“我不知道他的真正死因,因為當時他的兄弟阿瑪魯掌控了帕依提提。阿瑪魯很傷心,但我從未見過塞裡的屍體,他聲稱他已經把兄弟埋在了小時候的藏身處。”
她原本還想說一些關於埃茲利的事,因為現在這個孩子並不能讓她完全滿意。
但是看到蘇皮盧利烏瑪斯的表情之後,她就閉上了嘴,因為她相信禁衛軍一定看到了她把禁衛軍帶來的鏈鋸劍交給了埃茲利,那把鏈鋸劍造型很像南美洲精銳戰士所用的馬誇威特,但是更加鋒利與殘暴。其他部族戰士也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鏈鋸劍,但卻沒有任何一把鏈鋸劍像那把劍一樣兩面都是鋸齒,禁衛軍特意拿來那把劍就好像是為了這一刻。 她花了好一會才平息了情緒,蘇皮盧利烏瑪斯特意等待了一陣。
“聽起來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前期調查報告中並無阿瑪魯真實身份與地位的資料。”蘇皮盧利烏瑪斯挑起眉毛。鄂努拉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看見過坐著的禁衛軍,仿佛站立能夠讓他們更加舒適,不過蘇皮盧利烏瑪還是為了她彎下腰。“吾主不太樂意收集這方面情報,因為帕依提提乃至秘魯的軍事力量都相當脆弱,但他還是願意用和平手段解決問題。”
“你們並非臨時起意?”這種可能性讓鄂努拉圖悚然一驚,頓時感覺脊背發涼。禁衛軍連連擺手,以免這個女人極度驚恐時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羽蛇神蘇醒並非小事,很久以前吾主就在關注可能引發全球滅絕的災難性事件,並且以此做出了大量準備。包括我所說的機械星辰,還有很多戰士與戰車也即將來到這片森林,與你們共同對抗敵人。只不過那些戰士的對手並非凡人,而是更加……更加邪惡的存在。你要相信,這顆星球要面對的挑戰不止有羽蛇神,所有災難與邪惡都是吾主之敵。”
“像你一樣的戰士?”鄂努拉圖說道,“我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創造出你這種戰士。跟我說說你的主人吧,說不定我明天就會死在教團被阿瑪魯或者任何一個無名小卒槍口之下。”
蘇皮盧利烏瑪斯沒有解釋禁衛軍與那些基因改造戰士之間的區別,因為他知道鄂努拉圖聽不懂。“你會看見那個平等、理性與科學的時代降臨。”他說,“吾主將為此奮鬥一生,我也一樣。他希望很多人能夠生活在那個時代,我也希望你能夠走出這裡,生活在吾主創造的輝煌時代裡。”
凌晨三點左右,反叛軍駐地裡來了一個神秘人物,但除了依舊保持清醒狀態的禁衛軍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即便是同樣保持清醒的卡米拉小隊戰士也看不見他。那位陌生人在此逗留了差不多十分鍾,然後就如泡影一般在火光下碎裂成微弱光點最後消失不見。 凌晨四點左右,勞拉·克勞馥與阿蒙返回了駐地。考古學家極度困倦,她向阿蒙打了一聲招呼以後便帶著今晚收獲的文物與線索,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睡著了,完全沒有看見蘇皮盧利烏瑪斯與阿蒙之間正在竊竊私語。
“我們在巨蛇之眼遇見了那些被稱為雅索克的神秘生物,勞拉·克勞馥認為它們或許就是皮什塔科。”在於蘇皮盧利烏瑪斯短暫交流之後,阿蒙也嚴肅地給出了自己獲得的情報。
所謂雅索克與南美洲安迪斯地區神話中皮什塔科的形象十分相似,這種傳說甚至能夠追溯到西班牙殖民者征服南美洲時期。這其中有許多原因,包括安第斯地區神話中對於人體脂肪的信仰,以及西班牙殖民者用當地人屍體脂肪治療傷口、用原住民屍體脂肪潤滑槍械和火炮以免金屬在亞馬遜地區生鏽的故事。
那些被帕依提提人稱作雅索克的人類將皮膚塗得慘白,割去嘴唇,用荊棘與動物角來裝飾自己,然而這種恐怖景象並非阿蒙關注重點。
“我看到了宗教與巫術。”他對蘇皮盧利烏瑪斯說道,“那些雅索克絕對有一個領導者。勞拉·克勞馥帶領我進入某個洞穴時,我們遭遇了雅索克攻擊,但由於她的狀態不佳我們不得不撤退,然而我們離開後他們就停止了追擊。我很確定她要找的東西就在那裡,等到她休整完畢之後,我就會再次出發去往那裡,殺死所有雅索克然後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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