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糟糕的工具也有合適的用途，這是皇帝告訴漢謨拉比的經驗之談。更何況卡塔琳娜·卡爾科夫伯爵夫人也算不上糟糕，只不過是對權力與金錢有些貪婪罷了，這樣的人很好控制也很好預估。皇帝知道她什麽時候忠誠，什麽時候背叛，什麽時候利欲熏心，什麽時候清廉正直——她現在還在空間站裡遠離巴爾乾半島的種種糾紛，這裡顯然不是她大展拳腳的地方——這完全是因為還不是時候。攝政維克多·馮·杜姆正在為她創造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一個真正適合她發揮權力藝術的舞台。

　這一切都要從南斯拉夫內戰以及1993年簽署的《維也納宣言和行動綱領》影響說起，包括1991年的斯洛文尼亞十日戰爭(又稱斯洛文尼亞戰爭)、1991年至1995年的克羅埃西亞戰爭、1992至1995年的波黑戰爭、1996年至1999年的科索沃戰爭。1999年至2001年的普雷舍沃山谷武裝衝突以及2001年馬其頓武裝衝突。

　在這段總計超過14萬人喪生、數百萬人無家可歸的血腥戰火背後，是野心家用民粹主義鼓動，以血緣、種族、黨派、宗教信仰為團體結合成的武裝團體之間的亂戰。直到拉托維尼亞解放戰爭開始，皇帝拿出積攢多年的基因改造戰士和先進軍備，以無人能敵的行軍速度和技術優勢擊垮所有巴爾乾半島上的防空設備和政府部門，將曾經南斯拉夫聯邦如今獨立的各個省份的武裝集團徹底擊垮。在上層階級、中產階級簽訂協議將這裡變成自由貿易區的資本主義的勝利豐碑與康米主義的灰盡之上，這個有著“七國國境、六個共和國、五個民族、四種語言、三種宗教、兩套文字、一個國家”的南斯拉夫聯邦才再次宣告統一。

　這並不意味著從此往後南斯拉夫聯邦的各個民族能夠團結在一起，內戰以來野心家的謊言與愚昧之人犯下的血海深仇並沒有那麽容易化解，攝政維克多·馮·杜姆設立南斯拉夫人民的南斯拉夫聯邦內戰法庭才是各民族和解的第一步，甚至為此不惜襲擊荷蘭海牙監獄也要讓新南斯拉夫聯邦的人民看到清理戰爭余毒的決心。

　然而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南斯拉夫聯邦內戰的余毒並沒有那麽容易清除，內戰時有許多非官方的準軍事民間武裝組織，這些組織負責進行一個官方組織無法進行的髒活，其中許多“非外國準軍事組織”都在戰後搖身一變成為了官方直屬部門。南斯拉夫統一戰爭結束之後，投降的武裝集團中就有這些人，他們在皇帝的槍口與長劍下投降，但卻依然保留著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名義上這些組織已經是新南斯拉夫聯邦武裝集團的一員，但攝政維克多·馮·杜姆深知這些分離勢力絕對不會停下爭權奪利的腳步。有這些人在，新南斯拉夫聯邦的治安環境就永遠別想變好——這就是自上而下改革的弊端，如果不是皇帝擁有忠誠的軍隊，舊利益相關方很難全部清理乾淨，糟糕的官僚主義和利益集團只能用血腥手段清洗——哪怕皇帝的軍隊已經開始收繳槍支武器，將執法權重新奪回，也會有人挑動那些有背景的黑幫以及豢養黑幫的買辦階級武力反抗，讓基因改造戰士在城市和鄉村中在醞釀出鮮血，然後那些不明真相的平民就會再次反抗皇帝的統治，再次成為野心家的犧牲品。

　攝政有兩種選擇。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再次掀起一場血腥戰爭，用暴力方式清除這些隨時可能背叛、分裂的武裝集團，或者將他們安排在清除反抗分離集團的最前線，讓這些組織的鮮血去撫平內戰創傷。另一種選擇就是用柔和手段將其一個個清理出新南斯拉夫聯邦的權力場，然後將那些士兵重新訓練整合，使其成為遵從《統一真理》，為了維護人類種族生存與發展的軍隊——那些從各個鄉村招募來的年輕小夥子，被偉大的“民族自決”和莫須有的仇恨衝昏的頭腦，他們需要徹底的、重新的教育，直到把他們塞滿仇恨的腦子洗得乾乾淨淨，再重新填入皇帝的理想。這都是些好小夥，前提是他們把槍口指向正確的地方。

　攝政維克多·馮·杜姆向皇帝表示，他準備同時執行兩種方案。

　第一種方案在清剿新南斯拉夫聯邦境內武裝集團的時候，就已經交給基因改造戰士和第一機密團進行了，誰也不會知道那些曾經參與內戰的準軍事組織是死於前線交火還是後方襲擊。至於那些可以改造的武裝團體則會被徹底打散，不同民族、血緣和宗教信仰的人們一同訓練、學習，弄明白與自己不同的人並非政客口中的壞人，而是和自己一模一樣、有血有肉、有親朋好友、有父母孩子的人，他們在一起是為了對抗人類的敵人、保護那些和他們一樣的人類而不是人類本身;但這並不是全部，羅馬尼亞大清洗至少清除了兩萬人盤踞在各個階層、各行各業的分離主義分子，攝政維克多·馮·杜姆主導的另一場清洗即將到來。

　第二種方案正在執行，包括對內戰期間各個武裝組織和指揮官進行重新審判的南斯拉夫軍事法庭，卡塔琳娜·卡爾科夫伯爵夫人就是其中一環。沒有什麽人能比她更了解權力的遊戲，以及前南斯拉夫聯邦各個行省武裝集團的指揮官了，畢竟她當初有一大筆生意就是和這些人做的——當她再次出現在新南斯拉夫聯邦的最高權力舞台上，攝政和皇帝都認為她能夠順利承接這個權力掮客的角色，代表皇帝默許的權力邊角施以恩惠、牽線交易，不引人注意地將栽贓、誣陷、挑撥離間等技巧發揮到有價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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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會將她當做皇帝的情婦，但卡塔琳娜·卡爾科夫伯爵夫人樂於看到這種誤解，皇帝也需要基於這種誤解賦予她的隱形權力，同時用這個普通人應該有的弱點吸引中情局間諜。卡塔琳娜·卡爾科夫伯爵夫人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依靠著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她可以做出很多明面上皇帝和攝政不能做的事。她很重要，因此會有兩名接受過改造的刺客以及一對姐妹會武裝人員時刻跟著她，充當她的安保人員和秘書。在這種遊戲裡她不可能永遠不引起懷疑，死亡隨時有可能發生。

　結束與攝政的通話，皇帝就一直站在舷窗前俯瞰著遙遠的地球。

　“有時候我會想著從氣閘門走出去。”他對禁衛軍說道，“只需要用力踢一腳，慣性就會讓我穿過真空墜入重力井，然後向著地球飄過去。”

　“沒有人能夠承受大氣摩擦的熱量，吾主，除非您進入逃生艙。”

　“我真該給予你一些幽默感，漢謨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