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深夜三更天許時,已經歇下的秦揚忽然又悄然起身下樓。
那腳步如鴻毛般輕盈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屋內的燈光並未打開,周圍漆黑一片。
可他卻識途老馬般輕車熟路的下樓找到門口,並且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借著夜裡灑下的月光這才勉強看清此刻他的狀態。
臉上睡意朦朧,身形慵懶,雙眸緊閉,毫無一點意識,明顯還處於睡眠狀態裡!
似乎是夢遊了。
很快他就緩緩往後街街尾的方向走去。
一路專繞著偏僻的小巷子走,好像特意避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很快就出了小鎮范圍。
沒人知道他要去幹嘛,但在這後街不遠出去,便是小秋山了。
小秋山不大,繞其走就能途徑西水村。
可如果過了這座山頭,往更偏僻的地方繼續走去。那麽就是鏡山的山腳下了。
鏡山雖是不高,卻是極廣,傳言光靠徒步,三個晝夜也越不過那片山頭!
而且當地甚傳,這鏡山通冥!
那年李家之子鬥膽闖入鏡山,深入半裡,不料迷路,反漸行漸遠,待到天黑,忽見前方起一陣白霧,上前查探,只見這白霧背後,竟有古時士卒,許多人正排隊渡橋,那橋茫茫不知通往何處。
李家子一驚,傳出聲響,被士卒所見,隨落慌而逃,一路狂奔,半途忽見破廟一座,慌忙躲入,這才平歇。
待到天明,才敢重新找尋回家的路。
一路走在漆黑幽暗的山路裡,有時借著月光,竟是能看清路邊散落的一兩座孤墳,極有幽森之感!
就在秦揚夢遊持續走了一個多時辰後,突然間就鑽進路邊一條狹小崎嶇的僻野山路當中,身影消失在了裡面。
在那山路裡不知通向何處。
……
清風拂過,周圍荒草沙沙作響,遠處山林裡傳出‘咕咕咕’的怪鳥之聲,細細聽覺還夾雜一點鬼哭狼嚎之音!
鏡山之下有刑場,陰民埋骨極陰地。
鏡山傳言以前是一座亂墳崗,古時因戰爭、瘟疫和天災過多死去之人,多數被草草埋葬在了這裡。
荒山老林裡到處遍布無名孤墳,它們就像埋沒深山裡的遺跡,亂無章序的殘存在那,被人遺忘。
白骨處處,屍骸遍野,此地早就成了附近一帶村莊的禁地,即使是白天也籠罩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極為幽森可怖。
像是有股莫名的牽引力引導著他向前,秦揚在這苛刻不平的野路上格外輕車熟路。
再又持續走了半個時辰許,眼前的草葉上映照出一層波光粼粼的光彩。
只見這荒山野嶺當中,竟還有一口水潭在這。
秦揚在水潭邊停下,默默注視著下方一壇死水,只不過他雙眸始終緊閉著。
很快他繞過水潭繼續往前走著。
攀登上一座斜坡,就在水潭不遠的小丘上,種著一顆桃樹,桃樹上長滿綠綠蔥蔥的葉子,隨著清風,枝葉輕輕搖曳著。
在這夜裡,他就像一個在朝人招手的老人。
桃樹之下,稍稍鼓著一個小土包,那泥土是翻新過的,像是幾天前,上面嫣的青草還很錯落,此時已經有些枯萎的發黃。
秦揚就蹲在桃樹下的小土包面前,默默的注視著他,有些詭異。
接著,他抬手就想刨土包上的泥土!
此舉讓人意外。
與此同時,從他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掌,
捂住他的額頭,將他整個人往後放倒在了地上。 秦揚無意識的掙扎一下,隨後身體一滯,人也就醒了過來。
醒來第一感以為遭賊,剛掄起拳頭想要反抗,卻看清那人是“爺爺”?
惺忪的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再當他側頭查看周圍情形時,頓時傻眼了。
這是哪?為何如此瘮得慌?
借著一點月光,他第一眼就看清了周圍正對著他的幾座破敗墳頭!
那種像是被人盯著的感覺,心臟都險些從胸口裡蹦出來了。
爺爺站起身,臉上帶著一抹凝重,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小土包,冷聲說道:“哼!早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爺爺你再說什麽呀?我……我這是在哪?”秦揚爬起身,身體顫顫巍巍的觀望著周圍,臉上好不驚恐。
爺爺沒有理會他,眼神一直緊緊盯著面前,隨後便拉著他往後退了幾步。
“小輩誤打誤撞接了您的差事,依老夫的面上,我看還是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爺爺對著小土包稍稍拱手,只是聲音裡恰恰透著一股毋庸置疑之意。
一般人或許不知道,但有些人或者說某些東西,一眼就能看出爺爺是吃什麽飯的,多少會有些忌憚!
爺爺像是對著桃樹下的小土包自言自語,一旁的秦揚聽著更加驚恐不安了。
爺爺話落,周圍當中卻是異常平靜。
而就在莫約過了十數呼吸後,周圍環境忽然發生了變化!
悄然無息的,一層白蒙蒙的霧氣悄然泛起,將他們眼前視線逐漸阻擋,周圍狀況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爺爺拽著秦揚又往後退了幾步。
在當霧氣蔓延到他們身旁,在秦揚接觸到的那一刹,隻感覺身子一個激靈,雙手蜷縮在胸前,瑟瑟發抖……
白色的霧氣十分陰冷,而且在吸入口鼻之後,整個人是內外涼颼颼的,像是要感冒,讓人十分難受。
爺爺似乎不受霧氣的侵擾,對著周邊冷聲說道:“烏煙瘴氣,花裡胡哨的,老夫可不怕這些把戲活兒!”
“人死念想則消,既是一生歸宿,大道的規律。老夫勸您還是早早了解恩怨,盡早離開這裡。事如今您看到的,留念的事物,只會增加怨念罷了……”
爺爺臉色逐漸平靜下來,聲音淡然,對周圍的霧氣依然一點不在意,停頓一下又道:“更何況,您現在還被這顆桃樹鎮壓了本源,量你也無所作為!”
“咯咯咯咯咯!”
就在爺爺話落之時,只聽周圍忽然傳來一陣女孩的笑聲。
說是笑聲,可那聲音聽著十分陰冷和刺耳,讓得一旁秦揚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爺……爺爺,這是什麽聲音啊, 該不會……”他的聲音帶著發顫,死死的抱住爺爺的胳膊,臉上驚恐不安,不斷四處眺望著。
爺爺臉上不在那麽平靜,這聲笑聲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霧氣,仿佛能看穿它們一般。
這霧氣的背後,正是那顆大桃樹。
此時桃樹上,竟是出現了緩慢枯萎的跡象,綠綠蔥蔥的樹葉都在一點一點逐漸變得枯黃,甚至有的已經在脫落下來!
爺爺眼神一凝,隨即甩開秦揚的手,幾步上前穿過白霧,同時從布包裡取出一把平日裡精雕細琢的桃木劍,持在手中。
再從布包裡取出毛筆,對著木劍的劍身一陣疾筆。
筆畫亂無章序,卻又看似那麽穩健。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桃上七星劍,欲鎮下鬼神!”
“咣!”
爺爺幾句晦澀的念詞之後,只見桃木劍的劍身湧現一道金光,隨即爺爺一步跨前,一舉將其狠狠的插在小土包上!
毫無跡象出現,可那桃樹枯萎的速度竟是減緩了下來。
“哼!”爺爺冷哼一聲,冷漠道:“看在你也是因怨而亂了心神的份上,暫且不將您置於魂飛魄散永無超生的境地。
害您之人皆已被您索命,既無了仇怨,限您在這把七星桃木劍法力耗盡之時,懺悔罪孽離開這裡,否則在老夫回來取劍之時,便是您魂破之日!”
說完這番話,爺爺便不再管他,拉著秦揚匆匆離去。
桃樹下的泥土輕微震顫,妄想破障而出,卻是無法掙脫桃木劍的束縛,很快又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