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在哪裡。”夜半時分,泰安客棧裡十分寂靜,突然傳來一個小姑娘帶著哭腔的喊聲。
本來已經在睡夢中的石不全被喊聲猛然驚醒,原來石不全當晚帶著雪兒回到客棧,雪兒說自己一個人睡害怕,便在雪兒的床邊陪著她,結果一不小心便趴在床邊睡著了。
“不要,我要找娘,不要。”石不全看到雪兒躺在床上雙手推搡著,掙扎著,嘴裡大喊著,趕忙上前扶起雪兒輕聲道:“雪兒不要怕,哥哥在這兒呢。”邊說著邊撫摸著雪兒,想讓她平靜下來,漸漸的雪兒放下雙手不再掙扎下來,單卻將身子鎖成一團,全身顫抖著,似乎是受到什麽驚嚇。
突然間,雪兒口中驚慌的喊著“啊,不要,不要。”掙扎的比之前更加激烈,石不全知道雪兒被夢魘魘住了,便決定把她叫醒,誰知道石不全的雙手剛剛接觸到雪兒的肩膀,雪兒便抬腳奮力一蹬,正蹬在石不全的胸口,將石不全一腳蹬倒在地。那一腳可不輕,似乎是雪兒盡了全身力氣,石不全不知道雪兒的夢裡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雪兒一定是在夢中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也不知是那腳蹬的太用力還是怎麽的,雪兒猛然在夢中驚醒,“騰”的起身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石不全,緩緩的屈起雙膝抱在懷裡,一副剛剛受了委屈的樣子,坐在那裡,不時的傳出幾聲哭泣的聲音。
石不全捂著胸口,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走道雪兒身邊坐了下來,將她抱在懷裡,溫柔的說道:“雪兒,是不是做惡夢了。”雪兒面帶淚痕點了點頭。
“別怕,哥哥在呢,別怕。”石不全輕輕安撫道。
“我夢見著火了,好大的火,爹和娘都在大火裡,不管我怎麽喊都沒有人回應。”雪兒頓了頓看著石不全,石不全摟著雪兒說道:“你又夢見三年前的事情了啊。”
雪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後來我夢到我被賣給了妓院,被一個男人摁在床上,不論我怎麽叫喊怎麽掙扎都沒有人來救我,那個男人將我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撕開,在我身上到處摸索著,我不管怎麽抵抗都毫無用處……”雪兒似乎在也說不下去了,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將頭埋在石不全懷裡低聲說道:“我怕,我好怕。”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有哥哥在,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石不全憐愛的摸著雪兒的頭。
再說劉裕這邊,句章城外,劉裕帶領將士們正熱火朝天的修築甕城,這時幾個百姓,簞食壺漿從城內走出來,領頭的一位老大娘走到劉裕面前道:“劉參軍,句章城是我們的家,我們也希望為了句章做些事情,城中的壯丁都希望能幫助你們一起修築甕城。”
說話間,百十來個壯丁走出來央求道:“劉將軍請您務必讓我們幫忙。”
“可是這修築城牆是一個累差事,而且我們也不想叨擾百姓。”劉裕推托道。
“參軍,這你就放心吧,鄉下人天天種地,有把子力氣,乾起活來,絕對不比您的兵遜。”其中一個青年站出來說,“而且句章是我們的家,保衛自己的家也不算是什麽叨擾不叨擾的,請劉將軍就收下我們吧。”
“這……”劉裕猶豫了。
“參軍,就答應他們吧,他們也是一片好心,而且我們正好缺人手,就讓他們幫忙吧,不能辜負了老鄉們的一片好心啊。”華斌將軍勸解道。
“好吧,那你們就聽華將軍的吧。”劉裕道。
“我們老人家也做不了什麽,
就帶了些吃食來,請將軍務必收下。”老大娘繼續說。 “讓鄉親幫忙修甕城已經是於心難忍了,怎還能收東西呢,請大家還是拿回去吧,你們的心意我劉裕領了。”
“劉參軍請您收下吧。”老大娘帶領鄉親們跪倒在地。
“參軍,就收下吧,老鄉們的心意別辜負了。”趙燦將軍說。
“不行,句章城的老百姓本來生活艱辛,現在連年征戰,百姓家糧食也不多。”劉裕憂慮道
“劉將軍如果不收下我們就不起來了!”老大娘堅決的說。
老大娘如此說,劉裕隻得收下,讓將士們放在火頭軍。
石不全正安慰著雪兒,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誰!”石不全高聲問道。“錦熙。”門外那個人喊道。石不全聽是錦熙便知道一定是昨夜去查妓女的事情有消息了,去開了門。
“石公子,真不出你所料啊。”司馬熙笑了笑說道,“正如你所說的,我昨夜派人去查了京城中所有的窯子,果不其然,房少爺將情婦藏在了窯子裡。
“意料之中。”石不全胸有成竹的說道,“我想那老鴇子也不知道那個情婦任何信息吧。”
“是的。”司馬熙讚賞的點了點頭,想要繼續說,誰知石不全搶話道:“那個女人是一年前來的京城,房少爺將她藏在窯子裡也是一年前的事吧。”
司馬熙聽石不全的分析一臉驚訝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這不是很簡單嗎?”石不全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道:“一年前房公子第一次在安泰客棧開房,必定是和那個女人私會啊。”
“原來如此。”司馬熙點點頭繼續說道,“可是那個女子在房少爺死亡那天晚上就再也沒有回到窯子裡,會不會就是那個女人殺了房少爺。”
“那個女人身高多少?”石不全若有所思的問道。
“據老鴇子說大概7尺左右。”司馬熙回答道。
“那身高和房少爺相仿啊。”石不全思索了一會兒道,“那個女人不是凶手。”
“如何見得?”司馬熙不解的問道。
“我要去縣衙停屍房,到了之後再和你解釋。”石不全思索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大人,您請來進城最好的畫師,讓老鴇描述,畫下那個女子的畫像,然後全城尋找,那個女人現在危在旦夕。”
“好,我這就去辦。”說完,司馬熙就離開了。
句章劉裕軍營內,劉裕正帶領士兵們搭建甕城,這時一個身穿長袍的人從軍營裡走了出來在劉裕耳邊說了些什麽,劉裕聽後心中一驚,便跟隨他走進了軍營。
石不全帶著雪兒來到了郡衙的停屍房,本來石不全怕見屍體雪兒害怕,不想帶她來,可雪兒說獨自一人呆在客棧不安全,實在沒辦法,便帶著她一同前來,不多一會兒,司馬熙也來到了停屍房。
“仵作呢?”石不全好奇的問道。
“現在衙裡也沒有其他的案子,他驗完房少爺的屍體便給他放假回家了,他平時家裡還有個醫館,所以一般也不常在郡衙。”司馬熙解釋道。
“仵作還有副業,這是活人死人的錢通吃啊。”石不全微笑著說道。
“哎。”司馬熙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現在國家不安穩,大部分的經費都用在了軍事守備上,所以我們郡衙的官員開出的薪水,寥寥無幾,根本就不夠一個家庭的日常開支,所以他們出去幹點自己的小買賣,郡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這樣。”石不全點點頭邊說著邊走到房少爺的屍床旁邊,“嘿,這法子好,在屍床上寫上名字,可就好找多了。”說著石不全掀開蓋著的屍布,繼續說道,“大人,你派人把這房少爺的驗屍單找出來。”
“好。”說著對身後的衙役使了個眼色,沒過一會兒,衙役拿著一張驗屍單呈給司馬熙道,“大人找到了。”
“念!”還沒等司馬熙說話,石不全搶先命令道。
衙役看了一眼司馬熙,司馬熙點了點頭便念了起來,“死者房強,年齡二十三歲,身長七尺三寸……”
衙役還沒念完,石不全便歎道:“夠高的啊。”
“是啊,房將軍身長就很好,大概八尺有余呢。”司馬熙接話說道。
石不全點點頭,對衙役道:“死亡時間是何時?死因是什麽?”
“死亡時間亥時到子時之間,死者頸部有致命傷,長五寸,深三寸有余,死因是割破喉嚨導致窒息而死。”衙役念道。
“嗯。”石不全仔細的看著屍體的頸部說道,“大人請看,這死者頸部的刀傷。”
司馬熙彎下腰仔細的看著那個刀傷道,“這是匕首造成的傷痕。”
“我不是讓您看這個,我是說刀傷的方向。”石不全說著指著屍體頸部的刀傷說道,“大人請看這傷是自下而上的切下去的。”
司馬熙仔細的看了看刀傷道,“不錯,的確如此,可是這能說明什麽?”
“身高!”石不全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說道:“犯人的身高大概在五尺到六尺之間。”
“這是如何知曉的?”司馬熙不解的問道。
“大人請看死者的傷口是右淺左深,說明凶手是右手反手拿匕首,殺害死者的。”石不全解釋道。
“這難道不會是凶手左手正手拿匕首殺害死者的嗎?這樣也會出現右淺左深的傷口啊。”司馬熙用手比量著說道。
“匕首屬於短兵器,如果正手拿匕首那發力的是手腕,但是如果反手拿匕首,發力的是胳膊。”石不全看了看司馬熙問道,“如果是大人,大人會選擇更容易發力的反手拿匕首還是正手呢?”
司馬熙分別比量了兩種拿刀的方式道:“的確,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反手。”
“更何況,傷口入膚五寸,對於如此短兵器,能入皮膚五寸,而且整個傷口平整,沒有二次損傷的跡象,所以凶手必定是選擇了更容易發力的反手拿刀。”石不全解釋道。
“不錯,石公子說的對。”司馬熙不住的點頭道。
“而且我斷定,凶手必定是面對著凶手,被凶手從正面用匕首殺害的,而且速度極快,一氣呵成。”
“凶手為什麽不會是在凶手身後,摟著凶手的脖子將其殺害的呢?”司馬熙聽了石不全的分析,反問道。
石不全思考著說道,“如果凶手在死者身後抱住死者的脖子拔匕首殺人的話,那要麽就是凶手略高於死者,要麽就是凶手和死者身高相仿,因為如果身高比死者矮的話,他如何能摟得住凶手的脖子呢?可是不論是凶手的身高比死者矮還是相仿,絕不會產生這樣自下而上的切口,傷口要麽是自上而下,要麽是水平的。”
司馬熙聽了點點頭道:“不錯,你說得對。”
“那根據人的臂長是身高的一半這點去考慮,推算出來,凶手的身高大概就在五、六尺之間。”石不全想了想繼續說道。
“五六尺的身高?”司馬熙想了想說道,“那不就是小孩兒嗎?”司馬熙邊說邊偷偷地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雪兒。
雪兒見司馬熙看了自己一眼,氣勢洶洶的質問道,“怎麽?又想說我是凶手嗎?”
“凶手不會是小孩兒。”石不全看著雪兒氣的那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誰家小孩兒有這麽大的力氣能一刀入喉五寸?”
“你看到沒有!”雪兒聽了石不全的話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們當官的怎麽都這麽笨?要不是殘公子為我辯解,恐怕我今天就算跳進秦淮河也洗不清了。”
“好了,雪兒別鬧了。”石不全趕忙阻止道。雪兒聽了堵著嘴回到了石不全的身邊。
“石公子,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麽矮的成人嗎?”司馬熙不解的問道。
“有是有。”石不全想了想說道,“我想如果不是個矮子,那這個人可能就是個駝子。”
“那還說什麽。”說著命令道,“所有衙役聽令,把城裡所有的矮子、駝子都給我找出來,抓進大牢,嚴加審訊。”
“不可。”石不全趕忙阻止道,“不可打草驚蛇,能一刀入膚五寸的人必是高手,如果逼得他狗急跳牆,到處亂殺人,那就不可收拾了。”
“那你說怎麽辦?”司馬熙問道。
“今天晚上我要去一趟房將軍府上。”
當天晚上軍營裡和平常一樣,大家吃過晚飯都回營休息了。可是到了夜半時分,各個營帳裡此起彼伏的傳來了士兵們痛苦的哀嚎聲。
“這是怎麽回事?”劉裕走出軍帳問守門的軍士。
那名軍士剛要說話,突然捂著肚子哀嚎著倒在地上。
“劉參軍,沒想到吧。”幫忙修甕城的幾個壯丁走了過來,領頭的那個得意的說。
“你們是何人,為何要給我的軍士下毒?”劉裕問道。
“這個你不必知道了。”說話間,那些壯丁紛紛拔出腰刀,那領頭的手持腰刀直衝上來,朝著劉裕刺了過去。
劉裕冷哼了一聲“不自量力”,他飛身一踢正踢在那名領頭壯丁的手腕上,刀也被踢飛了出去,緊接著劉裕又是一個回身踢,將他也踢飛了出去。
“拿下!”劉裕一聲令下,每個營帳中都竄出了數十個全副武裝的將士,用長槍指著這群壯丁,把他們圍在中間。
劉裕問:“你們是誰的手下,為什麽要來刺殺我!”
那個領頭的青年人放聲大笑道:“你會為今天的舉動後悔的。”說罷,舉刀自戕了。剩下的幾個壯丁,也都自刎而死。
原來傍晚時候,主簿劉穆之接到劉裕的命令去吩咐火頭軍讓他們做些好的,慰勞一下大家,可剛走進火頭軍的廚房,便看到一隻老鼠在灶台上晃晃悠悠的,最後撲通一聲從灶台上掉進了鍋裡。 劉裕很是奇怪,一般老鼠聽到聲音都會躲起來,為什麽這隻老鼠還敢大搖大擺的在灶台上走呢。
劉穆之走上前去查看,只見那隻老鼠在鍋裡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四隻小爪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劉穆之心裡很是納悶,這老鼠是怎麽死的?他四處看了一圈,發現中午老鄉送來的餅上有老鼠啃過的痕跡,似乎是因為吃了餅才死的。劉穆之讓人找來了一隻雞,喂它吃了一點餅,沒一會兒那隻雞和之前那隻老鼠一樣搖搖晃晃的,最後倒地死了,劉穆之看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中午的老人家和那些幫忙修甕城的壯丁,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劉穆之見狀趕忙去找劉裕,將廚房發生的事情告訴劉裕。
劉裕隨劉穆之來到廚房看到死在鍋裡的老鼠和躺在地上的雞,皺著眉頭道,“確定是那幾個老鄉做的嗎?
“應該是的。”劉穆之指著地上的雞道,“剛才用雞做過試驗了。”
“我們守衛句章多年,從未對當地老鄉有所冒犯,他們為什麽要來害我們?”劉裕思索著自語道。
“將軍,我猜想這事兒很有可能和孫恩有些關系。”劉穆之思考了一會兒道,“否則不會這麽巧,孫恩軍剛要來,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劉裕點了點頭問道:“那依你看這事兒改如何處理?”
“劉將軍這事兒我覺得不可打草驚蛇,我有一計。”劉穆之在劉裕的耳邊嘀咕了一會兒道,“此計可好。”
劉裕點點頭道,“好,就如此做吧。”於是便有了上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