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世上最偉大的女人,可能產婦早知自己命不久矣,但是卻不忍失去看到自己孩兒最後一眼的機會,這才苦苦堅守。若非這強大的母性支撐著,她早已放棄掙扎,撒手人寰。畢竟那種痛楚,乃是人之極致。
眼見機會來了,產婆頓時眉開眼笑,三下五除二便把小孩兒給扯了出來,單手提溜著轉著玩,還不忘在那小孩兒的屁股上留下幾個鮮紅的掌印。
產婆的呼吸如牛喘,她的肺像是一個破了洞的風箱,進去的氣少,反而出來的氣多,直到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擠出幾個字:“讓我……看……”
漢子轉了轉滿堂紅的燈光,一張小臉伴隨著“咯咯咯”的奇怪笑聲映入了大家的眼簾。
這笑聲太魔性,除了老人,所有人都呆住了。
產婦只看了一眼,她非但沒露出那種欣慰的笑容,反而慘嚎一聲,張口噴出一口墨綠色的汁液,臉色瞬間由白變黑,失去了人色。
這還沒完呢!那產婆李二妹在看到了小孩的臉之後,頓時臉上的笑意冰解,像是看到了一個惡鬼,大叫一聲,仰面就倒,一縷墨綠色的液體從嘴角汩汩流出,肥胖的身體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球,皺成了一團,臉皮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了墨色。
漢子更是顯得不堪,他大叫一聲,如見鬼物,整張臉皮瞬間皺縮起來,四肢亂顫,就在這時,一根大拇指由遠及近,迅速佔據了他的瞳孔,印在了他的眉心。
漢子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
冷面先生神色如常,收回左手,同時將小孩兒抄在手裡,反覆觀摩了幾遍,像是在看一件珍貴的藝術品,最後變了顏色,狐疑開口:“奇怪,天人衰竭怎麽會降臨在凡人身上,此事詭異,詭異!”
這時,老人的身影一轉,出現在了房間之內,他對一屋子的屍體視若無睹,開口道:“出手殺人,可不在你我的約定范圍之內。”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痛苦而死,只是給了他一個痛快而已,畢竟這裡面,他是你的後裔,而且命格不弱,雖然沒什麽底子,但是挨個把時辰還是能挨得,要死就死,我這人最見不得別人的淒慘模樣了!”冷面先生面無表情。
老人神色不善,瞪了一眼冷面,“你知不知道,你動手殺了人,已將我布置的命局改變,如何能使這個孩子成功渡過天人第一衰。”
“師父,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我只是封閉了他的六識,他現在只是假死而已,他的命,還是……”冷面先生說了一半便被老人打斷,“冷面,我再跟你強調一遍,我還不是你的師父,除非你死了。你現在就叫,有些為時過早了吧!”
冷面先生有些尷尬,旋即不再開口,就這樣,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一直到了天明時分。
這時候雨還在下,冷面先生最後看了一眼老人,鄭重的從懷中摸出一個木製人偶。
這個人偶製作的極為考究,線條流暢,輪廓分明,乍一看,與冷面先生本人有些神似。
“希望師父遵守諾言,另外,滇南我家娜娜的事情,拜托了!”說完這話,冷面先生露出一絲不舍的柔情,目光投向遠處,似要穿破時間空間的阻隔,到達某個讓他心馳神往的地方。
冷面先生眼中的柔情幻滅,他捏碎了那個雕像。
這個雕像,像是承載了冷面先生的所有一樣,剛剛碎裂開來,冷面先生就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與此同時,整個身子迅速的乾癟了起來,
直到變成跟老人手中的嬰孩差不多大小的一坨。 整個過程,也就持續了幾分鍾而已。
沒人能夠想象得到冷面先生當時承受的痛苦有多劇烈,但是看老人的表情,似乎有些老神自在。
“還我家娜娜,真是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呢!”老人陰聲陰氣的說道。
這個老人,就是丁爺。
丁爺當天就將孩子母親和父親進行了合葬,至於李二妹,則交給了他的丈夫吳昌全掩埋,這小子剛開始還罵罵咧咧的,最後收了丁爺的一把“南部十四”這才喜笑顏開。
這玩意是丁爺早先外出遊歷時,從日本人那裡搞來的,俗稱“王八盒子”,乃是名古屋兵工廠生產,子彈威力極大,基本與達姆彈相同, 只是這玩意嬌貴的緊,在丁爺手中缺乏保養,加之丁爺壓根兒不用這破玩意兒,能不能開還不知道呢!
由於死者的死狀太慘,也沒有發喪,只能草草掩埋了,只是如何向村裡的人解釋,廢了丁爺不少的唇舌。
只是如何解釋,小孩兒這個怪胎之名也不脛而走,多半有人私下討論,說這小鬼是什麽天煞孤星,用了這麽多的性命,這才換回了一條命。
當然也有人說是丁爺暗地裡施展了某種邪術,以命換命讓那嬰孩兒從這世界降生。只是任有人如何去說,卻是沒人敢在丁爺面前稍有不敬,更不敢有些許拿捏。
那時的村民愚昧,在他們眼中,丁爺幾乎無所不能,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就這樣,在丁爺的算計之下,他的孫子成功的渡過了冷面先生口中所謂的天人五衰的第一衰。
所謂的天人五衰,這其實就是一種劫難,是專門懲罰那些神仙大能的,因為這類人擁有無盡的生命,幾乎與天齊壽,這就悖逆了天道倫常,所以上蒼會降下懲罰,試圖進行抹殺。
“勉強渡過了天人第一衰竭,取名一定要慎重,畢竟名字最是影響人的一生氣運……若是稍有差池,豈不前功盡棄,該叫什麽好呢!”丁爺抱著嬰孩陷入了沉思。
“嗯!李是不能姓的,所謂三代歸宗,便隨我姓好了,罷了!以後就叫你丁典罷!”
這話一說出來,原本咯咯咯怪笑的小丁典,頓時奇跡般的哭了!
你丫這也叫深思熟慮,怕是你這老貨早就處心積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