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現暗暗地笑了,他並不是沒有看出孟凡是因為顧忌才手下留情,不過敗了始終是敗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在如此多人的眼睛下,孟凡是無法辯解的,只要他敗了,莫現就贏了,雖然事情的車輪並沒有按照他所安排的那樣前進,可好歹目的地是一致的,接下來就期待散場之後白花花的銀子了。
連莫現都能看出,莫磐如何識不出,他並沒有正眼瞧孟凡,而是偏過頭去看著陽城的莫鏢師,莫鏢師雙手垂著,正微笑看著孟凡,一旁的莫一一手握銀槍,守護在側。
莫磐並沒有太過高興,也沒有太過憤怒,這場切磋本應該是愛女取勝,羨之確實取勝,可勝得並不光彩,可好歹是勝了,至少在面子上是給宗家留了幾分,他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雖然在他人眼中孟凡是在莫羨之的槍下,她確實勝了,不過莫磐並沒有宣布誰勝誰負,隻擺手道:“下一場”。
莫羨之贏了,她只知道自己贏得很勉強,她開始相信哥哥所說,自己的實力與這位孟凡不相上下,加上剛剛孟凡的出言相助,對孟凡此人的印象多少有點改觀。
她並沒有伸手,只是動了動銀槍,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
孟凡此刻卻在想著這位大小姐的架子可真足,不過心中再有不滿,她的主動示好,自己多少要給點面子,於是抓住銀槍而起。
沾了雨水的銀槍很滑,如花魁的肌膚一樣滑,也許是第一次,也許是花魁給他的印象太甚,此刻他的腦海又浮現出那種畫面。
“承認”,這一聲將孟凡拉了回來,孟凡看見的已只有這位大小姐的背影。
趕路、切磋,縱然是再小的雨也經不起時間的累積,此刻孟凡已被雨水打濕,趕緊躲回煉武堂一側的屋簷之下。
下一場又輪到何有為,莫鏢師的身旁就只剩下莫一一與孟凡兩位同來之人,莫一一看著孟凡,便道:“那柱墩下有乾毛巾,是剛剛顧叔叔送過來的,可以擦身子”。
孟凡順著她眼神的方向,很順利的看到一堆乾淨又乾爽的毛巾,他此刻正缺這個,擦了擦身上的水滴,又擦了擦頭髮,不經意間,卻看到莫一一鼻尖微微一動,好像在尋找著什麽,眼睛卻已盯著孟凡,他嬉笑著說:“在找什麽”。
“香,一種花香”,孟凡突然警覺,她說的應該就是那斷瓣花的香味,自己再稍加注意,的確自己身上還殘留著那種花的味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也不管她知道了就將如何,去逢春閣總是不合適的,孟凡只能在這打哈哈似的道:“沒有,哪有啊”,說著,鼻子還裝模作樣的聞了聞。
孟凡此刻愈是不在意,莫一一卻愈是嚴肅認真,她小心的往孟凡這邊靠了過來,孟凡小心的往一側移了移,卻沒注意到他的身旁就是莫鏢師。
“孟凡了,你老是往我這邊靠幹嘛”,莫鏢師略帶些指責意味的如是說道:“好好看,好好學,對你們幾天后的武林大會很有好處”。
孟凡現在哪有心思看,哪有心思學,不過莫一一倒是對莫鏢師的話俯首帖耳,並沒有再糾結孟凡身上的香味,而是掉過頭來繼續看著練武堂內的切磋。
這一場確實是難分難解,何有為的斷刃招招猛烈,而那祝天也是絲毫不懼,手中木棍虎虎生風。
也許祝天不是莫家人,何有為沒有那種心理負擔,現在他隻想在宗主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掙得宗主的欣賞,對以後自己的前途十分有利,所以這場切磋,
他至少也要使出九成功力出來。 雖然何有為的刀法厲害,不過這祝天的功夫可也不差,他可是毓秀山的弟子,今年可是也要參加武林大會的人。
刀的砍、劈、扎、斬,悉數被棍的擋、挑所阻,何有為自然想近身出刀,不過祝天可不給他這個機會,這棍緊緊盯死了何有為的雙腳,只要何有為有一絲冒進的念頭,那麽此棍打的就是就是何有為的下盤。
兩人勢均力敵,交手不下二百回合,依舊是難分難解,你攻我擋,你擋我攻,莫磐已經清楚二人實力,看了看顧老伯,顧老伯當然心領神會,莫磐的一雙兒女切磋完畢,他自然不想在這耽擱太長的時間,莫氏家事,鏢局雜事還有很多都等著他去處理。
顧老伯清了清嗓子,道:“停,此次是切磋,不是正式比武,點到即止,二位少年武功都在伯仲之間,判個平手如何”。
大家都知道顧老伯的話基本上就是莫宗主的意思,自然沒有人敢提出什麽意見,隻得俯首稱是。
接下來的幾局也是各有輸贏,總共七場切磋,算下來三勝三負一平,這種結果莫現很是滿意,因為他壓大頭的都賺了,而且賺瘋了,可莫磐沒說什麽,但此次來看切磋的人都知道宗主很不滿意,尤其是莫現在練武堂上的發揮。
莫磐走了,練武堂內的人也漸漸散了,天上的雨卻漸漸大了,雨中還夾雜著不少冰粒子,打得周圍劈裡啪啦直響,好像整個世界忽然活了過來一樣。
傷,有時並不是太大傷,你不去注意就沒當一回事,可你注意了,總覺得那地方有點不對勁,孟凡的傷就是如此,他總是不停的去摸那花魁留下的傷口。
“沒事的,這點傷回去敷一點創傷藥就沒事了”,莫鏢師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不過你這傷到底是怎麽來的,你說小毛賊的指甲會有這麽長嗎?”
莫鏢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孟凡隻得撒謊到:“毛賊是個女子”。
“女子毛賊,確實有,不過少見,可水溪城內竟有毛賊,這件事可得和顧伯禮他們說一說,這可是莫家宗府所在地方, 怎麽有這種事?對了,昨夜聽說你出去就沒回來過,你去哪了”。
孟凡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今天不是要切磋,睡不著,就出去走一走,沒想到就碰見了毛賊”。
孟凡了是莫鏢師看著長大的,莫鏢師也清楚孟凡了的心性,他有著大理想,想要在武林中揚名,他也誠實,從來都是說一就一說二就二,在莫鏢師、莫掌櫃、娘親面前更是如此,所以,莫鏢師對孟凡的話是絲毫沒有懷疑。
不過,一個謊言需要另外一個更大的謊言來圓,莫鏢師連著追問,孟凡隻得一個謊接著一個謊編下去,好不容易到了一點客棧,終於擺脫了莫鏢師,卻看見莫一一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多嘴的問了一句,其實他不應該多嘴的,他說完就後悔了,“怎麽了,莫小姐”。
莫一一睜著雙眼,一手緊緊地握著槍柄,客棧內沒有風,孟凡卻看見槍尖下的流蘇在動,“孟凡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那雙眼滿是失落,話音之中也藏有太多唏噓,“那花香就是你身上傳來”。
女人獨有的敏感,莫一一也有。
說完這一句,莫一一就走了,片刻也沒有停留。
孟凡站在門前,愣住了好大一會,不知為何,他竟然會心痛,此時此地,他隻覺得這個冬天也太漫長了,漫長得只剩下寒冷。
創傷藥送來了,是小二送來的。藥的確好用,敷上去就感覺不一樣,涼涼的,涼入心扉。
孟凡躺在床上,他沒有餓意,也睡不著,只能兩眼睜開怔怔地望著房梁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