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黑無常急速搖動哭喪棒,棒上的鈴鐺“叮當”作響,像兩片唱片一樣的嘴張開,吹出一口黑氣。
老太太在空中聽到這“叮當”之聲傳進耳中,腦中立時嗡嗡作響,心神巨震。
還沒醒過神,這口黑氣吹在臉上,“嗤拉”一聲過後,臉上跟著火了一樣,陣陣刺痛傳來,一聲慘叫,倒飛回來,撞到牆上再跌落地面。
老太太伸手摸到臉上,又一聲“嗤拉”,手也被燒起了泡。
老太太歇斯底裡的一聲尖叫,十指伸出,眼睛就跟要噴出火來一樣,玩命的向黑無常掐了過來。
“叮當,叮當!”
黑無常再次搖動鈴鐺,哭喪棒舉起,“嗖”的一聲,抽了下來,然後,麻杆一樣的身子前傾,口中紅紅的長舌頭立起,像一把刺刀,刺向老太太面門。
“啪!”
老太太一聲哀嚎,被哭喪棒砸中,不等落地,黑無常細長的舌頭刺穿老太太眉心,從後腦穿出,老太太吊在兩米高的黑無常面前,兩條長短不一的腿無力的耷拉下來。
黑無常卸去舌頭力道,老太太滑落地面,被陰差甩出勾魂鏈套住脖子,押到一旁。
另一個陰差看向老頭,老頭主動點頭哈腰的走過來,乖乖站在一旁。
這時,黑無常才對從地上爬起來的冷風,拱手道:“大人受驚了,黑無常告辭!”
再用頗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一眼冷風,然後升起一股黑煙,帶著一眾陰差離去。
冷風等黑無常離開,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接著,一拳打到牆上。
“哎喲......”
冷風疼的團團轉,看著拳頭上滲出的血,滿腦門黑線。
這個時候,月亮也從厚厚的雲層中露了出來,照在小樓裡,幾個孩子終於長長松了一口氣。
“冷風,你可真勇敢!”
喬瑾瑜拉著冷風的袖子,兩隻大眼睛,在月光下忽閃了兩下。
“讓開!”
多多推開喬瑾瑜,小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低頭走了出去。
“哎!多多,等等我呀!”
胖子韋嘉楠拉了把白信古,跟著走了出去。
白信古走到冷風身邊,拍了下冷風的肩膀,追了出去。
“這一年,多多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天天冷著臉,就好像誰欠了她多少錢!”
比多多還小的古風,鼓著腮幫子,悶悶不樂的說道。
“好了,別說了,我們也走吧!冷風!”
被多多推了一把的喬瑾瑜,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卻還是搖了一下冷風的胳膊,笑著說道。
“嗯!走吧!”
冷風抬腳走在前面,三人默默跟在後面。
三人剛剛離開,窗外一道黑影墜落地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冷風心裡很困惑,三年了,不問天的填鴨式教育,讓自己學完了初中課程,也多了更多的疑問和不解。
三年裡,冷風隻上了一次典鋪三樓。
看著那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自己,冷風就覺得莫名的煩躁。
而第二次看到鏡子上寫的“你來了”,冷風就覺得自己被一團迷霧圍繞,身邊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麽被父母遺棄?我為什麽有這麽奇怪的血玉?我......
難道我是那個長大的自己,典人生典出來的?
“冷風,傻愣著幹什麽,走了,回書院!”
孔乙己不耐煩的叫喊聲,
把冷風的思緒拉了回來。 回到書院,冷風直接回了宿舍,剛躺下,就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冷風知道一定是喬瑾瑜,打開門,默然接過熱乎乎的餛飩,看著一溜小跑的背影,冷風關上了門。
很奇怪,冷風總是會想起楊媽媽,會想起楊媽媽從大雪中抱回自己,看見桌子上冒著熱氣的那碗八寶粥,就像眼前的這碗餛飩冒起的熱氣。
冷風沒來由的想媽媽了,在冷風心裡,楊媽媽就是自己的親生媽媽。
還要三年,才能出去一次,冷風要去找楊媽媽,餛飩升起的熱氣,熏得冷風的眼睛有些朦朧。
一年前多多被接去了醫館,冷風就搬到了書院。
那個走路一高一低的叔叔,叫恨地不平,從上次渾身是血的回來,就再也沒有離開。
每次看到他臉上那三道疤,冷風就覺得這個叔叔很可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每天凌晨四點,恨地不平都會準時站在門口,無論刮風下雨,三年了,從沒有間斷過一天。
冷風不說話,恨地不平也不說話,從上山到下山,兩人經常是一句話都不說。
雖然他和孔乙己一樣,變態的折磨自己,可每次晚上翻身,觸動傷口痛呼疼醒的時候,都能聽見隔壁叔叔的歎息聲。
冷風雖然才六歲,可是卻擁有十幾歲的智商,知道叔叔和楊媽媽一樣,是真心對自己好,不像老乞丐,像一團霧,看不真切。
至於為什麽,冷風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出於直覺。
睡覺吧, 明天四點還要被虐呢!
冷風看著冒著熱氣的餛飩,慢慢進入了夢境。
夢裡,冷風長大了,孤零零走在大雪紛飛的冰面上,很冷,冷風拉了拉領口。
後面有人在喊自己,夾在風中,送進自己的耳中,是個女人的聲音。
為什麽不回頭?回頭呀!看看是誰?
夢裡的冷風沒回頭,一直往前走,任憑身後的叫聲變成哭喊。
前面站著一個人,和冷風一樣,穿著白袍,不知道這人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等自己。
越來越近,風也越來越大,刮起的雪花直往脖子裡面灌。
走到這人面前,冷風的淚水開始往外湧,顫抖的嘴唇說不出來話,眼前的人已站成了霜,雙眉間的疤痕像一隻眼睛,沒有一絲感情。
“哢嚓,哢嚓......”
一道道白色的裂紋像蜘蛛網一樣,從遠處慢慢匯聚到了腳下,直到織成一個圓。
誰是蜘蛛誰是蟲?
冷風臉上的淚慢慢風乾,僵硬的手指很長,慢慢從這人的胸口扯出一塊血紅的玉,身後再次傳來女人歇斯底裡的哭喊,很清晰。
“冷風,不,不,不......”
血玉不斷閃耀,刺的冷風睜不開眼睛,光芒突然從手中滑落,掉在網芯,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哢,哢,哢......”
“轟隆!”
冰破了,網也破了!
蜘蛛和蟲同時落水。
冷風閉上眼睛,任憑自己的身體慢慢冷去,最後,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