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一晨的老家在奉中縣,位於奉省陽市西邊的一座小縣城,他出生在鄉下,現在這套房子是父親時國強為了讓兒子在縣裡讀書,在他即將升初中時買的。
老公寓樓一共七層,時一晨家在次頂,他和父親都是武者,樓層高低無所謂,反而能省些錢。
時父除了給他留下這間老房子,還有十五萬存款,這是時父一生的積蓄。
不是所有武者都能賺大錢,時父武功不高,所以賺錢的路子不多,白天給商場當保安,晚上在時一晨的初中打更,含辛茹苦把時一晨培養出來,自己卻沒享到福。
處理時父後事花了兩萬多,剩下的錢留著上大學,原來的時一晨在時父離開後悲痛黯然,已經自暴自棄,根本沒上大學的心情,甚至要撕掉錄取通知書,多虧被晚上送飯的嬸子撞見,幫他把通知書收好,苦苦勸慰一番。
那段時間時一晨沒做飯,整天賴在床上黯然神傷,一天隻吃一頓晚飯,每次晚飯都是時國臣與王燕波的餐館打烊後,給他帶回來的。
時國程是時父的遠方親戚,關系隔了好幾代,沒有練武的天分,早年和妻子王燕波來縣裡打拚,經營一家小餐館,時父就是經他介紹,在他家附近買的房子。
時父為人和善、樂於助人,平日裡沒少幫時國程一家卸貨,偶爾有些不入流的小流氓鬧事,也是時父幫忙打發走的。
當然,時父也沒少帶著時一晨在時國程家蹭飯,所以兩家的關系比一般親戚親近許多。
時國程夫妻倆經營著一家小餐館,時國程是主廚,他的妻子王燕波是收銀員兼服務員,小本經營,生意還算火爆。
王燕波性子豪爽潑辣,但心地很善良,每天晚上餐館打烊前,她都會讓丈夫做一些飯菜,給時一晨帶回來。
一開始時國程一家沒打算要錢,但時一晨性子倔強,不收錢就不吃飯,最後時國程一家象征性的收些錢,時一晨才肯吃飯,他沒被餓死,這兩口子功不可沒。
時一晨從臥室的抽屜裡拿出一副黑框眼鏡,這副眼鏡是他初中時父親給他買的,能夠防輻射、保護視力,不過他嫌棄這副眼鏡太難看,一共沒帶過幾次,一直在臥室的抽屜裡吃灰。
時一晨再次站在鏡子前,將黑框眼鏡戴上,眼鏡片很大,遮住了清澈深邃的雙眼,也擋住眼睛下面的臥蠶。
出門前,他又將床上的被辱枕頭團了起來,那上面已經被那位想殺他的神魂所攜帶的陰氣浸濕了,殘留著濃鬱的腥臭味,他準備帶下去扔掉。
看著這床被褥,時一晨有些唏噓,不知不覺在臥虎藏龍世界待了兩年多,剛回到現代世界還有些不適應。
都說早飯是為自己吃的,午飯是為工作吃的,晚飯是陪家人吃的,這種溫馨,時一晨在現代很難再享受到了。
走出房門,整棟樓的嘈雜聲清晰湧入他耳中,頂樓一家正在吃飯,五樓的熊孩子在地板上打滾要玩具,四樓的宅男窩在被窩看電影,三樓的小夫妻正在,呃,非禮勿聽,罪過罪過!
時一晨豎起耳朵,臉上微微有些激動,眼中滿是對知識的渴望與探索。
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小區距離時國程夫婦的餐館不遠,走個三五分鍾就能到。
“小晨,來得正好,菜剛出鍋。”時一晨走進餐館時,嬸子王燕波眼中滿是驚喜,笑著招呼道。
在她看來,時一晨能走出房間是大好事,說明距離走出喪父陰影又近了一大步。
今天餐館的生意格外好,裡面還有三桌客人,有一桌應該剛到,正等著上菜,另外兩桌的氣氛十分熱鬧,他剛進門就聽到“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講不講究就看這一會了”等勸酒的聲音。
“老板娘,這是你兒子?小夥子長得真俊!”一個有些喝大了的顧客看到時一晨進來,朝著嬸子嚷嚷。
嬸子笑道:“我可沒這福氣,這是我侄子,過一個星期就要去城裡上大學了。”
這桌的另一名客人說道:“謔?大學生呀!大學生好,要去城裡上大學,陽大嗎?也挺好,不像我家那個,平常不愛學習,總想著搞對象,要是高三努把力,說不定現在考上頂級學府了,最後就給我考個奉大。”
時一晨嘴角微微抽搐,您這是誇我還是誇您兒子?陽大是陽市大學,奉大是奉省大學,陽市是奉省的省會,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所以說,您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裝給誰看呢?說話的時候嘴都快咧掉了啊喂!
父母都樂於以子女為榮,喜歡炫耀炫耀自己的孩子,那位大叔也不能免俗,他說完話,直勾勾的盯著時一晨,仿佛在說:你這個捧哏的不專業,快點接啊!
時一晨沒有讓這位大叔失望,平靜道:“不是陽大,是北大,北玄大學。”
呃!
好吧,大叔社會性死亡,不再理會時一晨這邊,和同桌好友推杯換盞,快速翻篇。
嬸子臉上滿是驕傲,笑著岔開話題,緩解這位大叔的尷尬道:“小晨,菜剛出鍋,就在廚房裡,正好你叔也想和你說說話。”
在大叔長舒一口氣的表情中,時一晨走進廚房,看到正在忙活的堂叔時國程。
“小晨來了,你先把這盤水煮魚給二號桌端上去,端的時候小心燙,剛出鍋的,大骨頭在菜板上的盆裡,端完菜記得過來拿,這是我特意留給你補身體的。”時國程剛盛出一大碗水煮魚,對著走進廚房的時一晨說道。
“好的叔。”時一晨笑著點頭,端著水煮魚走出廚房。
時國程看著時一晨離開的背影,欣慰道:“這孩子終於長大了!”
還未走遠的時一晨聽到時國程的嘀咕聲,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是真心愛護他的人呢!
將水煮魚端上桌的時候,那位吹兒子的大叔又絮絮叨叨的誇了起來:“小夥子有眼力勁兒,都知道幫忙乾活了,不像我家那小子。。。。。”
時一晨:(′Д(︶︹︺)!
………………
秋老虎的依依不舍,導致八月末的天氣依舊十分悶熱,酒喝多了也容易發汗。
這不,最裡面桌坐著四個人中,背對外面的那位仁兄脫掉上身的短袖,和桌上的朋友喝酒閑聊。
另一桌有兩個人,其中一名中年漢子正對著那位仁兄的後背,搭眼便看到這位仁兄後背的紋身。
紋身圖案是關公,只是這個紋身圖案太過逼真,尤其是關公的丹鳳眼和臥蠶眉,鳳眼生威臥蠶似霧,英氣逼人,霸氣十足。
一時間,中年漢子的眼神被關公的丹鳳眼所吸引,不禁說道:“關公不睜眼,睜眼必殺人,一般人可背不住!”
中年漢子話音剛落,雙目蒙上一層淡淡金芒,再看那道紋身,駭然發現紋身上的那雙眼睛竟然眨了眨,緩緩微眯起來。
中年漢子揉了揉眼睛,雙目金芒散去,再打量著那位仁兄背後的關公圖案,發現一切如常,輕聲呢喃道:“難道是喝多了,花了眼?”
中年漢子的朋友笑道:“你這幾天怎麽總是神神道道的?什麽關公背住背不住的。”
那位紋身仁兄豁然回頭,一雙銳利的眼睛猛然與中年漢子對視,中年漢子不禁“啊”的一聲輕呼,連忙錯開紋身仁兄的目光,慌亂之中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酒杯,一整杯白酒灑的到處都是。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喝多了?這也不是你的量啊?想故意弄灑酒是不是?不會想偷奸耍滑吧!”中年漢子的朋友笑著調侃道。
中年漢子回過神時,那位紋身仁兄早已轉身繼續與同桌的朋友吃吃喝喝,仿佛從未回頭一般。
時一晨啃骨頭的動作頓了頓,就在方才的一刹那,他察覺到一股奇怪的波動,這股波動轉瞬即逝,方向正是來自於餐館的角落。
“剛才那種感覺?難道附近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時一晨繼續啃著骨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再仔細感應一番,發現那股波動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他敏銳察覺到,紋身仁兄那桌人都有些不簡單,尤其是紋身仁兄,更是隱隱給他帶來一些壓迫感。
時國程端出來兩個菜,與嬸子找了個桌子吃晚飯,忙活一晚上,他們也是才找到吃飯的機會。
“老板,結帳。”紋身仁兄和朋友們站在吧台前,朝著嬸子這桌喊道。
時一晨正好吃完,放下碗道:“都忙了一天了,你們先吃,我去收錢。”
時國程點點頭,隨後小聲對著嬸子笑道:“看來這孩子已經走出來了,沒白瞎咱們的苦心。”嬸子點了點頭,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
顧客點菜的時候,嬸子會列一個單子,飯店裡的菜價時一晨門清,他搭眼一掃單子,腦海中竟自動出現一個數字:286。
唉,就是這麽天才,上輩子要有著本事就不用996了,早當老板讓別人996了。
時一晨說道:“一共286元。”
結帳的正是那位紋身仁兄,他深深打量時一晨一眼,笑著說道:“不拿計算器算算?”
顧客是上帝嘛,時一晨對著計算器一陣啪啪啪,最終語音播報:“286”
紋身仁兄說道:“湊個整唄。”
時一晨愣了一下,問道:“290?”
紋身仁兄哈哈笑道:“小老板真會做生意。”
時一晨撓撓頭,問道:“那285?”
紋身仁兄被噎了一下,黑著臉拿手機掃碼,嬸子的手機上響起語音:“飛信到帳285元。”
時一晨收完錢後,總覺得紋身仁兄那一眼有些深意,他心中警惕,走出櫃台與紋身仁兄的後背交錯時,隱約從對方身上感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正他之前感應到的那股。
望著紋身仁兄離開的背影,時一晨不禁陷入沉思:“看來我之前的判斷沒錯,他們果然不簡單,他剛才結帳時看了我一眼,目光中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是審視,也好像是探究,難道他發現了什麽?這個世界真神奇,隨便吃個飯都能碰到高手,難道是作為主角的待遇?”
紋身仁兄一行四人上了車,其中一名男子李木對紋身男子說道:“頭兒,目標沒有異常。”
另一名男子阿維冷靜的說道:“這個少年眼睛亮而有神,精神力定然不低,剛才他的反應很快,隻掃了一遍帳單便算出結果,後來按照頭兒的用計算器驗算一遍,確定計算結果正確,足以說明他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李木說道:“北玄大學的高材生,心算能力強一些很正常。”
紋身仁兄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震驚道:“有問題,有大問題,熊姥姥手下從無活口,來之前我就奇怪他是如何脫險的。
當我用武聖之眼查探他時,險些遭到反噬,在那驚鴻一瞥中,我仿佛看到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若非我沒有敵意,只怕已經反噬身亡了,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紋身仁兄感歎道:“剛才小諾傳來消息,說熊姥姥的神魂沒有返回本體,問我們是不是得手了。
熊姥姥神魂出竅時,我們緊隨她的氣息追到這少年家門口,等我們準備營救時,熊姥姥的氣息突然消散,否則我們也不會跟著他來到餐館,暗中用武聖之眼探查他的情況。”
就在此時,阿維驚訝道:“我查到他的資料了,這少年叫時一晨,天資出眾,北玄大學高材生,文武雙全,較擅長刀法,出生當天爺爺奶奶母親三名血親相繼去世,姐姐意外走失,考上北玄大學後與父親外出旅遊,唯一的親人也在途中遭遇意外,妥妥的天煞孤星。”
一直沉默的男子張力說道:“想不到在北方攪風攪雨的熊姥姥竟然栽在一個懵懂少年手中。”
紋身男子笑道:“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說來也是諷刺!”
李木說道:“反正我們可以交差了,追殺熊姥姥兩個月,還以為會發生一場大戰呢,沒想到就這麽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怎麽?你還想和她打一場不成?熊姥姥狡詐無比,最善隱匿逃跑,保命的手段層出不窮,除了張力,你們誰碰上她都沒好果子吃,不然怎會派遣我們從陽市趕來支援。”
說到這,紋身男子忽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咱們鄰桌有個人竟然能看到關公睜眼,需要注意一下,聽他的朋友說他這段時間一直神神道道的,可能最近要覺醒異能。”
“知道了,隊長。”三人小聲應道。
李木忽然無奈道:“隊長,用武聖之眼探查必須得脫衣服嗎?這都多少次了!影響不好啊,別人看咱們的目光和看小混混沒啥分別。”
紋身仁兄橫了李木一眼,說道:“哪來那麽多廢話,既然你這麽閑就去盯著那個中年人,看他有什麽異常。”
李木尷尬的撓撓頭:“隊長,我就是那麽一問。”
“下車!”
“好嘞!”
李木乖乖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車子朝著附近一棟老小區駛去,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徒留李木一人獨自站在冷風中。
好吧,夜風不冷,冷的是那顆孤寂的心,自己的嘴怎這麽欠捏,每次都不長記性,又留他自己一個人執行任務。
時一晨不知道,剛剛結帳離開的四個人專門為他而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一個神秘部門關注了。
“什麽?不是你們做的?”小諾推了推鼻梁上的黑眼鏡框,驚訝道。
“熊姥姥的神魂折在一個少年手中,我們準備援救這名少年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你這邊有什麽異常嗎?”紋身仁兄問道。
小諾匯報道:“按照計劃,趁著你們追蹤熊姥姥神魂之時,我在她房間外布下結界,阻止她的神魂回歸本尊,以便各個擊破。
在你們離開大約十五分鍾左右,熊姥姥發出一聲哀嚎,我連忙透過牆壁查看,只看見她的屍體,以為你們得手了,立刻打電話向你匯報。”
熊姥姥修煉的功法頗為邪惡,憑借掠奪吸納他人精神力壯大神魂,使得煉氣化神境界便能神魂出竅。
想要徹底消滅她,必須摧毀她的神魂, 否則就算身體死亡,她的神魂也能奪舍一副全新的軀體,再次生存下去。
她現在的身體早已不是最初的身體,她的神魂存活近百年,身體至少換了三次,熊姥姥的稱呼就是這麽得來的。
但熊姥姥的修煉的功法有一個致命的破綻,若她的軀體沒有遭到巨大的損毀,她的神魂必須返回現在的軀體,不能在此期間奪舍新的身體,否則神魂與新的軀體都會崩潰。
紋身仁兄的小隊追殺熊姥姥兩個月,早已制定了周密的計劃,他們故意不斷擊傷熊姥姥,逼迫她不得不神魂出竅去害人療傷,從而分隔她的神魂與身體,一邊困住她的身體,確保神魂無法回歸,一邊去絞殺她的神魂。
其實埋伏在她的身體附近守株待兔是最好的選擇,在她神魂即將回歸時雙管齊下,剿滅她神魂的同時,也摧毀她的軀體。
但紋身仁兄等人有自己的底線,不忍看到無辜之人因他們的計劃枉死。
所以由小諾在附近困守熊姥姥,並觀察周圍情況及時預警,其他四人前去營救受害者,擊殺熊姥姥的神魂。
如今熊姥姥雖然身死道消,期間卻出現波折。
紋身仁兄說道:“熊姥姥的事情處理好後,剩下的事情不歸我們管了,給北玄大學送一份報告,重點觀察時一晨的品性,如果他的品性過關,華國將多出一個天才,如果品性惡劣,自有校規處置。
現在需要關注另一件事,我們剛才發現一名準覺醒者,李木已經盯著了。”
“嗯”
“好的”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