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達成,滿顏烈也離開了,而李無塵手中的魂珠也自從到了這座府邸之後,便迅速安靜了下來。
他打量著手中的魂珠,內心有些起伏不定。
對方將自己牽引而來,顯然是想讓他窺得一角真相。
“這就是荒府滅門的原因嗎?”
李無塵的眸光微垂,當初的北定城幾乎是貼近了中原,北戎的鐵騎可以突入到那個位置,本就令人十分的訝異,更別說是破城屠滅掉荒府滿門。
獨留在原地的陳耳呆立原地良久,盯著面前數十口朱漆大木箱。
這是破城的分潤,只是給予他和盧方羽的。
而他們背後的主子,拿的更多。
‘吱呀~’一聲,一道暗門隨之被打開。
“尹元康狡詐,恐怕北戎人拿不住他。”
一名衣飾華麗的中年男子自其內緩緩踏步而出,目光不斷掃向廳中的金銀,滿是貪婪,而在貪婪之外,還有著一絲後怕。
陳耳的微微抬眼,冷笑一聲,道“我也不多做指望這群沒有腦子的北戎人能做成什麽事,不過這一城之失卻是需要有人來背的。”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讓地底下的李無塵都聽得連連皺眉。
盧方羽卻是習以為常,笑道“尹元康也不過是個莽夫,妄稱了名將,竟然養出了曹朗這條背主的狗。”
陳耳不語,幾步走到了主位之上,緩緩坐下,緊閉雙目。
過了良久,方才開口“尹元康不重要,但是現在需要將人撒出去,找到曹朗。”
盧方羽細思了片刻,微微點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曹朗再不堪,也是一條聽話的狗,若是朝廷重新派了個鎮守大將來,恐怕便又是一個尹元康,到時候徹查下來,恐會東窗事發。
他們的手上還留存了三千名私軍,一直安放在城外訓練,且持著拓跋南望所贈令牌,可以輕易入城。
二人散去,李無塵也離開了,事情的關竅既以得知,那麽便沒有時間在這裡耗費了。
一路往回折返,就這麽會功夫,王冀與尹元康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李無塵一聲令下,便可以全面反擊。
地下由小娃娃開拓的通道中,席地坐著五千三百多名著甲士兵。
多出來的四千三百多名除卻從上面接引下來的百姓,專門負責對接地面之上仍在挖掘深坑的人之外,還有一直遊蕩在外,與那群北戎人進行巷戰的江湖俠客以及幸存衙役、官軍。
而在他們的身邊,有著不下萬口大箱,皆是存放著甲胄兵刃,一口箱子便對應著一副裝備。
“都準備好了?”
李無塵緩緩自土層之中走出,想要將先前所聞之事,說與尹元康聽,卻覺得不是時機。
“是的,李大人,除卻被那群北戎蠻子轉移了的軍械之外,其余的皆在這裡。”
王冀見到李無塵出現,急忙上前拱手說道。
雖然面前的甲胄不足,兵刃卻有著五萬多柄,其中不乏弓弩。
“沒有打草驚蛇吧。”
李無塵抬眼望去,目光穿透土層,直達地面之上。
那裡的北戎人已經開始驅趕百姓進入深坑,而在坑沿,布滿了手持長弓,弩箭的北戎射手。
王冀搖了搖頭,這些軍械藏的私密,若不是有著尹元康的軍械庫地圖,恐怕連他也找不到具體位置。
李無塵聽罷,心頭懸著的巨石方才落下。
當下沉聲說道“現在事態緊急,那群北戎蠻子這架勢,
是準備將這群百姓盡數坑殺其中。” 對於這件事,在場的人早已明了,靜靜的等待著李無塵的下文。
見狀,他微微一頓,側頭看向王冀,道“王將軍,稍後你領一千人,負責在接應被俘百姓。”
王冀一愣,當即便站了起來,大聲道“這事隨意交由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到,末將請命正面突擊敵寇。”
自見到尹元康起,他便看對方不順眼,這風頭功績,在他的心中是決計不能給對方搶了的。
李無塵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道“這事最為重要,關系這一役的成敗,交由給你我才最為放心。”
王冀聽罷,知曉他心意已決,適才領命坐下。
李無塵也明白王冀這是顧及自己的顏面,對其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尹元康,道“尹將軍,稍後你領四千三百人,帶軍衝殺,先拿下上方的北戎弓手。”
尹元康身子微微顫抖,他是從屍堆中醒來的人,始終忘卻不掉當時那與他兒子一般大小女娃臨死前的眼神。
此刻聽到了報仇有望,迅速的站起了身來,朝著李無塵重重抱拳道“哪怕血濺當場,也定當不負大人所托。”
按官階、將位他都在李無塵之上,但此刻卻是頭次自稱末將,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對方的信任與重托。
“尹將軍言重了!”
李無塵神色複雜的上前一把扶起尹元康,他又如何看不出對方這是憂慮到一夜白頭。
做完了這一切,李無塵輕歎一口氣,如此作為,他也有著自己的計較。
只有在尹元康手上救出那群蒙昧的百姓,才可以在一切平定之後,讓其免除奸妄的構害。
他對於面前的這個老將軍由衷的欽佩,畢竟在一路而來的見聞,便能知道對方的品性當配得上這一身浩然氣。
尹元康領兵而去,這狹小的通道中,盡是甲衣摩挲以及刀劍碰撞聲。
這群後來者,臉上除了憤恨還有著不少的亢奮。
他們中的許多人,全家都在那群北戎人的羞辱中含恨而去,或是如同豬狗一般被圈養著玩弄。
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李無塵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一支隊伍的強大。
上方所挖的坑洞十分的巨大,甚至為此平推了許多的房屋。
一名又一名的大衍百姓,被推攘著,下了坑洞。
沒有人敢於反抗,那城外由大衍士卒以及反抗者鎖堆砌起來的人頭浮屠,便是最大的威懾力。
嘈雜的環境下,無數人擁擠在其中,他們都知曉自己的命運,眸光中閃爍著怨毒之色。
謾罵聲、詛咒聲、求饒聲混雜。
這一切在那群北戎人的耳中是那麽動人。
“尹大人!求求你出來救救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