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到了第二日……
李無塵打著哈欠,頂著黑眼圈到了順天府衙。
府衙門口的路人並不多,兩名衙役手中持著一把水火棍,杵在大門石獅子邊上打瞌睡。
李無塵上前咳了兩聲,那兩人一個激靈,險些跌倒在地,抬眼一看面前只是個年歲不大的年輕人之時,頗有些惱火的說道“小孩子家家,一邊待著去,別打擾大爺睡覺。”
李無塵上前兩步,取出自己的文書遞給其中一人,道“我是新任的代理順天府尹,去把你們這的頭給我叫來。”
那二人冷笑一聲,接過李無塵的文書,道“若是假的,待會有你好看!”
話音落下,將文書打開,仔細的檢驗了片刻,卻並未立刻上前行禮,反而分出了一人,迅速進了府衙,顯然是去找人去了。
“你且在外等候片刻。”
雖然有些不相信面前的人是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但他的態度卻是好了不少。
並未讓李無塵等太久,門內一名穿著四品官服,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來。
他打量了李無塵片刻後,拱手道“順天府丞周牧,見過大人!”
周牧說罷,抬起了頭,眯眼繼續笑道“下官早就聽聞有一名代理府尹大人於今日就職,卻不想大人來的這麽早,也這麽年輕。”
那兩個衙役一愣,卻是真沒想到面前的人真的是來代替老府尹的新任順天府尹,大驚之下,急忙躬身請罪。
李無塵擺了擺手,與周牧打過招呼便隨他進入了府衙。
“這是……”
李無塵指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文案,轉頭看向周牧,心中隱隱有了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
“這是順天府自老大人回鄉養病之後所積壓的案件,一直在等大人來了以後審理。”
周牧的話說的恭謹,但李無塵卻聽出了別的味道,心頭也是一樂,搞了半天自己是被林長宇當了槍使。
坐到桌前,隨手翻了兩下桌上的卷宗,眯眼指著上面的一個人名,緩緩問道“傅鼎天是工部尚書吧。”
“是的,大人!城外東華村的一個農婦狀告傅大人吞並了他們家的祖地,蓋了一所別苑,並遣人將她的丈夫打成了重傷。”
周牧似乎早有準備,幾乎是沒有片刻的思慮,便將這件案子的關竅給說了個明明白白。
“你先出去吧。”
在周牧下去之後,方才仔細的開始翻閱面前的卷宗。
這堆卷宗裡,案件錯綜複雜,各種類型都有,但其中不乏狀告京都高官的,正如那傅鼎天,皆是二皇子林長空的黨羽。
“真以為我是個愣頭青了!”
李無塵摸著下巴,自幼被邱老頭耳濡目染的他,咧嘴一笑,卻是在順天府給混到了天黑,方才回了李府。
“今日如何?”
慕容婉兒替李無塵沏了杯茶,溫聲問道。
“還行……”
李無塵將今日的事情說與了她聽,不論如何,起碼現在來講,慕容婉兒是信得過的。
“那農婦有問題!”
慕容婉兒美眸盯著李無塵,一本正經的說道。
“是有問題,所以今晚,便去瞧瞧吧!”
李無塵伸了個懶腰,似乎自己進入京城之後,便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所以,他朝慕容婉兒挑了挑眉毛,笑道“今晚子時出發,帶你一起去,你記得喊我。”
“你真拿我當仆人啦!”
慕容婉兒剛想發飆,
卻看見李無塵就這麽坐在軟墊上盤膝睡著了。 輕微的齁聲響起,這讓她有些覺得自己一拳砸到了棉花上,但李無塵能在她的面前這般入睡,除了最近太累之外,想來也是十分的信任她,這讓她有了些許感動。
朝著李無塵一揮拳頭,那粉拳直直的打在了空氣之上,慕容婉兒一撇嘴,緩緩起身,自一旁的衣架之上取下了一件大氅,蓋在了李無塵的身上後,便出了門。
她墊著腳,那纖細修長的玉足踩在木地板上,並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待慕容婉兒離開良久之後,李無塵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眼,咧嘴一笑,站起身來,一個點跳間便翻身出了後窗。
城東頭……
“老頭,你有些面生,是幹什麽去!”
城防守衛攔住了準備出城的老頭,厲聲問道。
“咳…咳…老朽是城東外,八耳山人,今日進城,咳…咳…治病,大夫說我這病沒法醫,要我回去準備後事。”
這老頭面色焦黃,咳的厲害,恍若得了肺癆一般。
城防守衛不經意間,看見老頭嘴角有一絲乾涸的血跡,滿臉嫌棄的將老頭給趕了出去。
老頭走路有點哆嗦,也確實如那大夫所言,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這老頭出城便一直往東直走,行了約莫五裡路,自一旁的樹林中牽出一匹黃馬,朝著京城的方向笑了笑。
隨即,他揉了揉臉,那本滿是褶皺的老臉上迅速變得宛若嬰兒般光華,再將發白的胡子以及假發取下後, 赫然變成了一個年輕人。
觀這容貌,不是李無塵又是誰。
他看了眼已經開始隱約顯現一輪彎月的天空,迅速將衣服脫下,換上了一身夜行衣。
上馬往東又行了數裡,算是終於看見了東華村的界碑。
秋季的黑夜一般都來的比較早,而戌時的東華村,除了偶爾的犬吠蟲鳴之外,靜的出奇。
李無塵自內兜中掏出那張卷宗,上面記錄的很是詳細。
那農婦名叫陳蘭,住在村西倒數第三家瓦房,很是好找。
摸索了片刻,李無塵對應著卷宗上的描述,剛準備飛身一躍,卻突然被一隻冰涼的小手給拽了回來。
李無塵眉頭一皺,揮掌便準備向後打去,可剛轉過身,卻愣住了。
“你怎麽來了?”
李無塵說話的聲音很低,幾乎算是壓著嗓子喊出來的。
在他身後的也不是別人,正是他還以為在李府中苦惱如何出城的慕容婉兒。
“你那點花花腸子,本小姐一眼便看穿了。”
慕容婉兒亦是同樣穿了一身夜行衣,面罩外的一雙大眼,彎成了一輪彎月,在這星光點點的月光下,甚是迷人。
“那你把風,我去去就來。”
李無塵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既然甩不掉,也只能帶著了。
對於這點,慕容婉兒倒是爽快,在李無塵說完後便轉過身,開始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看著對方這敬業的模樣,李無塵灑然一笑,縱身越上了那破舊瓦房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