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贏……”阿常抬手撓頭，為難答道。

　　“阿常，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把劍首留在燕都，對吧?”落雨看著阿常說道。

　　阿常默不作答。

　　落雨接著說道:

　　“阿常，我和姐姐都傻，認定喜歡的人便死心塌地，無怨無悔。我知道明帝喜歡的是我像姐姐，我也知道呆在燕都朝不保夕，但是我喜歡他啊，那這些又有什麽關系?”

　　“阿常，我姐姐為何天下死了，何天下念姐姐一輩子，那我今日為明帝一死，明帝可會念我?哈哈哈…”

　　“阿常，你不懂。今日我必死於此地，求你帶我孩兒離去吧！”說完緩緩向阿常跪下。

　　阿常驚慌失措，正打算將落雨扶起之際，一陣刀鳴之聲傳入耳中。只見一道雪亮刀光從西面窗口逼來，直指落雨。

　　瞬息之間，胡勝光一把托舉竹籃並將落雨推向一側，將將躲過那一道駭人刀光，可憐木門四分五裂。

　　“快走，躲起來！”胡勝光對著兩人喊道，而後拉起落雨進入劍閣中心房間，阿常緊隨其後，並將房門反鎖。

　　這是一間為抵禦敵襲的密室，房間四周用精鋼澆築，結實無比。房門一旦鎖住，唯有七境以上實力，才可強行破開。

　　那一道刀光方罷，一道刀光又起，刀刀之間連成一面銀鏡，好似將銀鏡砸向鐵門，崩裂出無數火星。

　　“不行，胡師兄，這裡守不住！”阿常看著開始向室內崩裂火星的鐵門，焦急的向胡勝光說道。

　　“稍安勿躁。”胡勝光抬起右手示意阿常不要著急，而後將竹籃還與著急看嬰兒的落雨。

　　就在鐵門破開近一米長大口時，刀鳴之聲戛然而止。窸窣間聽到樓外傳來人聲。

　　“你果然來了。”黑暗之中傳來一道乾澀聲音。

　　“你竟然來了。”默了兩秒，一位手提橫刀，身著黑色夜行服的男子回答道。隨即男子將面罩拉下，正是燕都禁衛統領邢科正！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說完，一道黑色劍光起於樓之北，緊接一道起於樓之南，又各一道起於邢科正身前身後，再有數道穿插交織，好似星羅覆於其間。

　　邢科正眼見對方出手便是殺招，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挽橫刀砍、剁、戳、刮、扎、捛、劈，在身周一尺距離內舞出一圈密不透風的刀罡。

　　“當當當！！！”

　　邢科正周遭不斷冒出火光，原本一尺的距離逐漸縮小，四周產生強大的氣浪，將掉落地面的梧桐樹葉吹得漫天飛揚。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藏身漫天梧桐葉之中，右手持劍迅速飛向邢科正，其劍尖泛出黑色死光，好似看見地府索命無常的哭喪棒，鎖魂納命。

　　“鏗！”

　　一道尖銳的刀劍碰撞之聲激發開來。

　　只見邢科正兩手橫刀立於身前，兩腿成弓步邁開，死死抵住了那奪命一劍。

　　但見那黑色身影右臂再一用力，一股暗勁沿劍身傳導抵至刀身。

　　“哢！”

　　橫刀應聲而斷。

　　邢科正倒飛出去十來米遠，噴出一口鮮血。

　　那黑色身影提劍緩步走至邢科正身前三米遠，開口說道:

　　“邢科正，為一個女人死，值嗎?”

　　邢科正抬手擦去嘴角血跡，回道:

　　“呵，你也受人之命護一女人。”

　　“只是沒料到，你已是七境巔峰，我邢某認，殺刮隨意。”

　　“桀桀桀，邢科正啊，

邢科正，你當真以為我是來救那女人?”黑色陰影看不清面容，但其笑聲和說話聲像銳器劃過牆面。　　“我為殺你而來！”

　　說完，不等邢科正再做回答，一個劍花挽起，邢科正人頭落地。

　　人頭咕嚕咕嚕滾動幾圈沾滿黃色樹葉，眼睛卻圓睜未閉，眼神內似有一絲痛苦、一絲不甘。

　　聽到外面動靜漸息的阿常等人，把眼睛貼近門上裂縫，想要盡可能看到外面景況。

　　“噗嗤—”

　　阿常突然感到腰間一陣劇痛，迷茫之中回首看去，只見腰間插有一把匕首，匕首的握柄正在胡勝光的手中。他想要轉身推開胡勝光，但覺渾身乏力，使不出勁，一陣目眩頭暈間問道:

　　“為什麽?”

　　胡勝光看了眼身旁驚覺過來的落雨，抬起左手敲至其後腦，回答道:

　　“阿常，落雨必須死，她不死，劍首就不能是劍首。”

　　“你必須死，只有你死，劍首才不會發瘋。你懂嗎?阿常。”

　　阿常隻覺視線逐漸模糊，他知道刀上有毒，自己已是沒命可活，艱難回答道:

　　“胡師兄，我懂，但是我不認同。”

　　胡勝光笑了笑說道:

　　“你就是一個小角色，誰在乎你認同?”

　　“胡…胡師兄，你殺我阿常沒關系，殺落雨姑娘我阻止不了，孩子…孩子無辜，放過他好嗎?”阿常向胡勝光露出祈求的眼神道。

　　“阿常，我們都是一枚棋子，孩子自有安排，你安心走吧！”說完， 胡勝光拔出匕首，轉而脫手扎向倒地昏迷的落雨。

　　阿常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回想起兩年來與劍首、落雨姑娘在劍閣相處的點點滴滴，一滴眼淚滑落臉頰。

　　“胡…胡師兄，求你幫阿常最後一個忙，幫我…幫我照顧…好劍…劍…首！”阿常努力讓自己看向胡勝光，艱難的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口，陡然間力不能支閉上眼睛。

　　祿安三年的一個秋天，劍閣起了大火，火勢燒了一整晚，把整個燕都西北邊都燒紅了。那晚有很多的百姓被吵醒，看著火光衝天的西北，嘀咕著又是哪家憨娃打翻燈盞，燒了房子。

　　……

　　西州邊境，石頭山。

　　穿過石頭山腹間小道的難度比趙順預料的還要大，他作為將領，率先馭馬進山，進入越深越是頭昏腦沉，坐騎則是馬蹄亂顫。在小道中間段，更是伸手不見五指，走在其間完全感覺不到後面同伴的存在。

　　幸而他早已步入五境中品，且有多年的從軍經驗，才較為順利走出。

　　在陸續有人出來後，趙順便下達命令，以伍為單位就地組織調整。逐漸地人出來越多，各伍都發現有一些同伴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等了一個時辰左右，見再沒有將士出來，才開始以屯為單位統計上報人員情況。

　　趙順看著眼前幾位同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屯長紅著眼圈向自己報告，方才知道原石頭山入口處的五萬大軍，現今只剩三萬余人……

　　聽完各屯報告，這個躺過金戈鐵馬，飲過雨雪風霜的鐵骨男兒也不禁落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