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常，又來啦。”老李頭眯著的眼睛半睜開，看了眼阿常說道。

　　這半年，阿常每天都買酸湯面片，兩人漸漸熟絡。

　　“嗯，老樣子，三份。”說完，阿常的屁股找到竹椅旁的矮木凳。

　　“老媽子，給阿常倒杯茶。”一邊喊著，老李頭一邊將頭斜向楊媽子。

　　然後轉過來笑著對阿常說道:

　　“阿常，大雁走了，好些人走了，各回各家了，現在每天來照拂我這破店的，沒幾個了。”

　　阿常看了看店內，明顯感受到人們對這次戰事的不樂觀。南越在這次東鵬西征裡聞到了腥味，在南部邊境集結部隊，蠢蠢欲動。

　　“是啊，街上人少了很多”阿常接過茶呷了一口答道。

　　“臨街西邊炒貨鋪子裡的田勇，今天一早帶著他傻兒子回老家去了。”老李頭從右手邊拿起一個旱煙筒子，吧嗒了一口說道。

　　“難怪鋪門關了。”阿常答道。

　　“嘿，他這一走，炒花生吃不上咯。”老李頭說道。

　　田勇炒貨在城東一帶小有名氣，阿常尤其愛吃。因為田勇自幼在北州長大，青山也在北州，阿常吃田勇的炒貨，覺得熟悉親切。

　　“嗯。”阿常低聲回答。

　　大概是兩人對北州懷有相同情懷的緣故，阿常喜歡在炒貨鋪子裡嘮嗑。他記得田勇對自己說，燕都固然繁華，卻沒北州乾淨，燕都固然熱鬧，卻沒北州溫暖，燕都人心複雜……

　　“阿常，你家大人來燕都兩年，未見他來過這片街上。”老李頭又吧嗒一口煙說道。

　　“我家大人不愛熱鬧。”阿常回答道。

　　“阿常，你家大人是青山劍首，東鵬的大人物，既然不喜歡燕都，何不歸去青山啊?”老李頭接著說道。

　　阿常低頭不語。

　　“阿常，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這兩年燕都百姓誰不知道，堂堂青山劍首，為一個女人，兩年不出劍閣，不回青山。”老李頭坐直身體，接著說道:

　　“何況還是皇帝身邊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大家剛開始說劍首深情，後來說堂堂青山劍首，不能丟了青山顏面，區區一個女子，哪怕是皇帝的，也是可以爭一爭，再後來，不僅燕都百姓，甚至一些在西羅和南屏做買賣的人，回來後都說，何天下是個孬種，丟了青山顏面，也丟了東鵬顏面。”

　　老李頭身體前傾，靠近阿常說道:

　　“現在一些人還說，西羅人敢打我東鵬，就是看青山劍鈍，東鵬人氣短。”

　　“去去去，老李頭，你再如此說，莫怪阿常不念舊日情分。”阿常一手將老李頭推開去，一邊站起，轉身走出鋪子，垂頭喪氣、眉頭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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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閣外圍禁軍巡邏處，當值的小隊長王恭看著眼前灰頭土臉，左袖空蕩且隱有血跡滲出的男子，問道:

　　“你是誰?”

　　“我是青山玉衡峰大弟子胡勝光，青山出事，我要見劍首。”胡勝光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王恭說道。

　　王恭看著眼前這位衣裳襤褸的男子，感覺像在與一柄利劍對視。

　　“好，放行！”王恭說完，抬起右手向關卡處示意放行。

　　王恭相信對面男子是青山弟子，更相信沒有人敢在劍首面前打青山的幌子。

　　只見那男子剛向前兩步，一道亮眼劍光乍現間，一名身著灰色長袍，頭挽道髻的人影出現眼前。

　　正是劍首何天下。

　　“勝光，

你左臂?青山怎麽了?”何天下看了看胡勝光左臂，眉眼凝重問道。　　“劍首，玉衡峰封印松動，四位長老抵力維持，卻仍有不少妖物竄出，為不使妖物危害百姓，青山封閉山門，獨鬥妖邪。”

　　“我左臂正是在與妖物打鬥中被毀，師父在山門封閉之前命我下山找您！”胡勝光看見劍首突然出現眼前，聽到劍首關心問話，滿肚子的辛酸委屈湧上心頭，雙眼通紅說道。

　　何天下聽完向前兩步扶住胡勝光，聽見胡勝光說道:“劍首，您不用管我，我是用秘法催發身體急速前來，現在已是強弩之末，青山為重，望劍首歸去，坐鎮青山！”

　　看著眼前幾近油盡燈枯的胡勝光，何天下嚴肅臉龐下湧出絲絲愧疚，眼前這個年輕人本該擁有一個美好未來，卻因封印松動，妖物作祟受傷致此。此時，青山還有這樣一大群胡勝光。

　　何天下微微轉動身子，抬眼看向劍閣二樓，落雨姑娘正挺著大肚子站在扶欄後。他想起，昨天禦醫叮囑落雨姑娘要多靜養休息， 不日將分娩，切勿動了胎氣。

　　何天下收回目光，閉眼仰頭，神情之間滿是為難。

　　“胡師兄，你怎麽來了?”阿常空著雙手走回劍閣，看見胡勝光站在前方。

　　“阿常，青山出事了，我來請劍首回青山！”說完，不等阿常再發問，便把前因後果道與。

　　“阿常，你幫我求求劍首吧！我走了一天一夜，青山不能再等了。”與阿常說完緣由後，胡勝光懇求的目光看向阿常。

　　阿常看著劍首大人滿臉為難模樣，又抬眼看了看站在二樓的落雨姑娘，向著劍首下跪道:

　　“劍首大人，求您回去救救青山吧！讓我留下來照顧落雨姑娘，您放心，只要有我阿常命在，落雨姑娘就不會有事。”

　　不待阿常說完，何天下似乎下定了決心。

　　“阿常，照顧好落雨和勝光。”說完，何天下右手捏一劍訣，大喝一聲:

　　“劍來！”

　　只見一道青黑劍芒從劍閣樓頂嗡嗡飛出，劍首輕輕一躍踏於劍尖，隨青黑長劍向北方飛去。

　　留下阿常跪倒在地，淚流滿面;胡勝光踉蹌倒地，昏迷不醒;落雨抬手抹下臉頰淚珠;劍閣樓前的禁軍士兵以及目睹這一幕的都城百姓則是滿臉震驚。

　　很快整個燕都都會知道，人真的可以禦劍飛行，青山劍首離開了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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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頭聽到劍首禦劍回青山後，把楊媽子喊到跟前，說道:

　　“老媽子，燕都留不得了，把鋪子關上，這些年掙得錢我早換成銀票，我們今晚出發去東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