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當陸元化帶著陳棟梁來到審訊室,便看見郝強早已靜靜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見人已經帶到,郝強笑了笑:“陳棟梁,沒想到吧,這才分別一會兒,咱們這麽快就見面了。”
不著痕跡的,郝強再一次將藏在黑色大衣下的心靈收音機打開,這一次,他隻關注陳棟梁。
陳棟梁看到郝強,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厲色:“你是什麽人?我可不認識你!是不是你來栽贓陷害我?哼!等我出去就去告你們!”
郝強搖了搖頭:“呵,沒關系,相信很快你就會無比深刻地認識我。”
說完,他不再看陳棟梁,這番言語其實只不過是為了強行製造交集,好方便之後用黑白電視機進行回溯。
郝強對陸元化示意了下:“陸兄,開始吧。”
陸元化點了點頭,隨即示意手下將陳棟梁按在座椅上,而他則在桌子對面坐下,臉上露出嚴肅神情。
“陳棟梁,不必心存僥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吧,你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女兒,陳麗?”
陳棟梁面露苦色,頓時冤枉地叫了起來:“陸局長,我怎麽可能殺害自己親生女兒?您也知道我情況,殺了她對我有什麽好處?”
“天可憐見,虎毒尚且不食子,我陳棟梁雖然爛泥一攤,扶不上牆,但也不至於蠢到這種程度啊!”
他說得情真意切,臉上表情到位,任誰聽了,都會有三分遲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更何況,他說出的正是陸元化的疑惑。
但郝強卻是搖了搖頭,眯著眼,瞳孔中閃過一絲駭人的凶光。
他看著可憐兮兮的陳棟梁,冷笑一聲,說道:“陸兄,他剛才心中原話是:那個臭婊子生的,死得真好!”
什麽?
陸元化聞言,震驚無比,他猛地盯向陳棟梁,正好看見了對方那閃爍的眼神,以及震驚不可思議的神情。
靠!被說中了?
砰!
陸元化怒目圓睜,重重一敲桌子,站起身來,厲聲大喝道:“陳棟梁,你還有何話說?還不速速認罪伏法!老實交代你行凶過程,還能給你留點兒體面!”
陳棟梁面色數變,他眯起眼睛,眼角余光掃了一眼郝強的位置,閃過一絲殺意。
這個男人,竟然一字不差地說出了他心中所想,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做到的,但毫無疑問現在他的處境極為危險。
陳棟梁半天不說話,此刻的他忽然冷靜下來,不管陸元化如何逼問,郝強如何死死盯著自己,都不發言。
突然,他臉上露出複雜之色,歎息道:“麗麗啊,本想給你留點體面,卻被逼無奈,不要怪爸爸。”
嗯?
聞言,郝強頓時心中一動,在他耳中,心靈收音機此刻正播放著陳棟梁的心聲,但卻與他所說內容一致,並無其他不同的想法。
郝強若有所思,卻不再開口,對陸元化搖了搖頭,示意繼續。
陳棟梁再次歎了口氣,無奈說道:“其實你們都被麗麗騙了,我根本沒有殺她,但我猜測,應該是她自己自殺,因為她恨我。”
“事情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被麗麗打暈捆綁,關在了她屋子裡,每天就給我吃一些殘羹冷飯,她打算慢慢折磨死我。”
“她之所以恨我,是因為我以前很窮,在她姐弟小時候,沒有給他們和母親過上一天好日子,經常淪落到要去偷東西,後來他們就脫離了我的視線,
悄悄跑了,我這些年賭博欠了很多債,已經走投無路,好不容易前段時間看到電視上播放我兒子的節目,這才知道他已經做了大明星,所以找上去要錢,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我也沒錯啊。” “但是言兒卻告訴了他姐姐,麗麗知道後,就找到我,警告我不要再去找言兒要錢。”
“我當時已經知道她傍上了王朝陽這位大款,就讓她去找王朝陽要錢拿給我,答應她以後都不再找言兒要錢。”
“麗麗滿口答應,卻趁我轉身不注意,將我打暈,她說我不應該來找他們要錢,既然我不肯自生自滅,那就死在這裡,她將我打暈後捆綁了起來,鎖在了一間臥室裡。”
“但是有一天,我磨蹭了許久,卻把繩子掙脫了一點,然後又過了兩天,我終於解開繩子,悄悄逃走,從那之後,我都不敢去見她。”
“其實麗麗不知道,我雖然是個不爭氣的父親,但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和言兒,我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以至於她到現在都還如此恨我。”
“但我猜測,或許是她太過於恨我,所以見我逃走後,擔心我又來找她要錢,又不想再連累王朝陽,所以乾脆就以自殺這種方式,想要陷害我,讓我背上殺人罪名,最後被槍決,這樣也算得償所願。”
呼!呼!
陳棟梁喘著粗氣,他說到這裡,頓時雙眼通紅,聲色俱厲,語氣一下強硬起來。
“我本想隱瞞這件事,因為我女兒再怎麽恨我,那也是我陳棟梁的女兒,她已經走了,我想給她留點體面,可是你們這些人,卻非要逼我!毫無證據,惡意審問,我一定要去告你們!”
什麽?
“這......這怎麽可能?”
陸元化聽完,臉上露出錯愕之色,他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想到事情是這樣。
無論如何,他也很難將陳麗這麽清新脫俗的女子,與陳棟梁口中所說的殺父之人聯系起來。
只是這家夥說的難道是真的?看起來也不像偽裝。
陳棟梁胸膛劇烈起伏,面色十分憤怒,只是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早在來這裡的路上,他便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雖然郝強似乎能看穿人心讓他措手不及,但他所說的確是真實發生了。
他剛才所說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真的。
見郝強與陸元化兩人沉默下來,陳棟梁頓時冷笑連連:“我陳棟梁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你們如此是非不分,無證審訊,已經對我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傷害,如果不想被我告上去,鬧大了,那就得拿出讓老子滿意的補償。”
說著,他站起身來,身子前傾到坐著的陸元化面前,雖然戴著手銬,可他卻反倒像是勝利者, 審判者。
只見他伸出一根手指,點指著陸元化的腦袋,笑眯眯地說道:“一百萬,陸局,一百萬買你的烏紗帽,你覺得這買賣是不是很劃算,嘿,你賺大了。”
說完,他又看向郝強,帶著一絲威脅地說道:“小子,我可告訴你,陳某人可不是好欺負的,你剛才妖言蠱惑陸局長,汙蔑陳某的人品,已經涉嫌人身攻擊,犯了誣告陷害罪,誹謗罪,若不賠償我,哼,定要將你告上法庭!”
諷刺的是,這樣一個無賴,竟然還很懂法律。
你!
陸元化怒視陳棟梁,他此時臉上很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默默坐回椅子上。
難道一開始他們全都想錯了?陳麗不是什麽鬼怪所為,也不是被人謀殺,真的只是自殺?
如果是這樣,那這陳棟梁萬一真的去告他們無證審訊,還真的有點麻煩。
下意識的,陸元化看向了郝強,想看看他怎麽說,對於郝強的讀心術,他是親自領教過的。
啪!啪!啪!
“好,好,好!真是一出精彩的表演!”
郝強緩緩起身,此時的他,神情冷漠,眼神如冰,盡管嘴角帶笑,但身上一股殺氣卻是拔然而起。
“陳棟梁,不得不說,你的演技十分出色,如果我是導演,定會給你一張S卡。”
“原本我也差點被你騙過了,只可惜,反派往往死於話多,你若不威脅我和陸局,繼續保持之前的心態,我還不知道你真實所想,可惜,你的貪婪出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