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故事還得從6500萬年前說起……”
“那一年,我和小黑去往大海之底、東南方沃燋石下的‘黑繩大地獄’出差。”
“閻羅王大人指名讓我哥倆,去帶一個生前忘恩負義、恩將仇報,衣冠楚楚實為禽獸的惡鬼回來。”
“雖然我哥倆很久都沒乾過這等小事了,但也沒多想,正好去找宋帝王大人嘮會兒嗑。”
“黑繩大地獄乃地府第三殿,歸宋帝王管轄。不過以我們哥倆的面子,還有閻羅王大人的口諭,要提一個惡鬼出來也不是難事。”
“見到那惡鬼,也是驚了我哥倆一跳。它生得面如冠玉,模樣真是一等一的俊俏。我們哥倆也是見過世面的,但看遍六道,也沒有見過這麽俊俏的後生。”
“也就比爺您現在的模樣,差那麽一點點。”
“我哥倆趕著那惡鬼回‘叫喚大地獄’,穿過鬼門關……發現守關的鬼兵不在。”
“又上了黃泉路,平日裡熙熙攘攘,盡是欲鬼、窮鬼、色鬼、醜鬼、孽鬼……各種鬼的黃泉路,竟然連一隻鬼都沒有。”
“我記得當時黃泉路上刮著陰冷的風,我和小黑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又踏上奈何橋,走過忘川河,我習慣性的衝橋頭喊了句:‘孟婆,來碗湯。’”
“沒人回答,熬湯的鍋碗瓢盆還在,但孟婆那小丫頭已經不見。”
“我們哥倆繼續趕著惡鬼,路過望鄉台,走過三生石,穿過迷魂殿,最後終於走進了酆都城。”
“但酆都城中,也是空蕩蕩。”
“至於被我哥倆從‘黑繩大地獄’,提回來的那隻俊俏惡鬼,竟然在酆都城中,化成光粒子寸寸分解,而後消失不見。”
“消失前它還扭過頭來,衝我倆森然一笑。”
“它十分俊俏,偏偏笑得毛骨悚然。我和小黑當時遍體生寒,小黑都嚇得尿濕了酆都城的黑石地板。”
“之後我和小黑走遍地府,哪怕原路返回‘黑繩大地獄’,甚至又去了其他幾位陰間天子的治所,都再也尋不到任何一個陰魂。”
“整個地府……甚至整個冥界,都只剩下我和小黑兩個鬼仙。”
……
白無常謝必安侃侃而談,說起來就刹不住車。
蘇羨魚全程沒有打斷,並且在聽完之後,神色凝重,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娘的。
謝必安是個人才。
這故事,竟然和蘇羨魚的經歷,有七八分相似。
而且就連講故事的語氣、神態,都和蘇羨魚有三分神似。
同道中人。
“你的意思是,地府現在還是空蕩蕩,只有你們兩人?”蘇羨魚問道。
“是的,一直到現在,只有我和小黑可憐的兩隻鬼。”
白無常謝必安可憐兮兮的說道。
黑無常范無救也淚眼吧嗒的抬起頭來,他到現在都還在抱著蘇羨魚的大腿。
“撒開吧,你抱著我的腿也解決不了問題。”
“再說了,我也不跑。”
蘇羨魚又甩了甩腿,但范無救搖了搖頭,抱的更緊了。
就很難頂。
蘇羨魚也是沒有辦法。
“所以你們為什麽會找到我?”蘇羨魚問道。
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黑白無常表現的這麽反常,一定有原因,不可能是因為6500萬年沒見過其他人,憋壞了腦子。
“因為……我和小黑能從地府中出來,
來到這人間,完全是因為爺您啊!” “因為我?”
蘇羨魚疑惑。
“是的,因為您。這座沙山之下的月牙泉,乃是一座陰陽門戶,貫通著陰陽兩界。”
“但6500萬年來,這道門戶一直緊緊封閉,我和小黑能透過它聞到人間的氣息,卻始終找不到開門之法。”
“直到今天,您的氣息透過月牙泉,傳到陰間來,這道門戶它就……就這麽開了。”
“不是因為您,那還會是因為誰?”
白無常謝必安十分興奮。
蘇羨魚搖了搖頭:“也可能是因為某隻大妖,在這之前,我在這裡殺了很多妖族。”
“就是因為您,您就不要謙虛了!”黑無常范無救抱著他的大腿,激動的說道。
“小黑說的沒錯,我們可以肯定這次陰陽貫通,就是因為爺您。”
“而且我和小黑還有個大膽的猜測,爺……您就是地藏王菩薩,或者至少是地藏王菩薩轉世!”
謝必安語不驚人死不休,看著蘇羨魚,神情嚴肅、肯定的說道。
“啊這……”
蘇羨魚表情精彩。
七爺,你在想屁呢?
“我知道您肯定會驚訝,但我和小黑並不是無的放矢。”
“地藏王菩薩曾發下大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地獄因地藏王菩薩而空,自然也會因菩薩而開。您不是菩薩,誰是菩薩?”
蘇羨魚:“……”
有一說一,想象力很豐富。
他都快信了。
“好的,我是地藏王菩薩,你們開心就好。小黑,現在能放開我腿了吧?”
“在地府憋了6500萬年,好不容易出來,還不去人間四處逛逛?”
“事先說好,逛可以,找人嘮一嘮也行,但是不許在人間胡來。”
蘇羨魚拍了拍黑無常范無救,語重心長的說道。
范無救抬起頭來,哭了。
白無常謝必安也哭了。
“爺,您以為我們不想嗎?我們哥倆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想去逛了。但我們發現,根本就無法離開月牙泉百裡的范圍。”
謝必安委屈的說道。
“百裡就百裡,現在人間熱鬧,百裡也有一些大小城鎮,總比你們困在冥界大眼瞪小眼,要有意思多了吧?”
蘇羨魚說道。
謝必安:“確實如此,但一旦您離開,您的氣息無法滲入月牙泉。月牙泉這道陰陽門戶就會再次關閉,而我們也會被吸回冥界中。”
蘇羨魚:“……”
七爺八爺確實慘了點。
他現在知道黑白無常為什麽會攔住他,黑無常更是抱著他的大腿不撒手了。
敢情是想把自己留在這?
“爺,我們哥倆抱住您,是想要……”
白無常扭扭捏捏的,終於要說出自己的目的。
但蘇羨魚當即義正言辭的拒絕。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我還有大事要做,不可能留在鳴沙山這給你倆當門鑰匙。”
“不是,誰說一定要您留下了?我和小黑也不會提那種無理的要求。”
謝必安著急的說道。
“啊這……那你們也定有所求,需要我做什麽?”
“只需要您,在月牙湖中留下您的氣息就好。”
“比如?”
“比如……比如……”
白無常謝必安為難,煞白的臉竟漲的通紅,6500萬年的臉皮,似乎都很難讓他說出那句話。
“有話直說,不必吞吞吐吐。”蘇羨魚說道。
謝必安一跺腳、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比如您可以在月牙泉中,釋放些體內聖水。而後每隔上一個月左右,再來補充一下聖水就好。”
“作為回報,我和小黑將唯爺您的馬首是瞻。 鳴沙山百裡范圍,我哥倆願孝犬馬之勞!”
蘇羨魚:“……”
要不說七爺您是人才呢!
還別說,這鳴沙山的風吹得沙山沙沙響。
很像吹口哨的聲音。
有點想去月牙泉那放放水了。
……
這時始終待在一旁,安靜的當一個小透明的尾崎久野子,看著蘇羨魚走向月牙泉的背影。
她雙臂環繞、抱住胸口,然後歪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常曦那厲害的女人,說先輩身上有帝的氣息。
現在黑白無常兩位鬼仙,又說先輩可能是地藏王菩薩轉世。
那他到底是誰呢?
尾崎久野子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
不過她最終還是笑了笑,敲了敲光潔的額頭。
想那些做什麽?
那是妖後常曦該頭疼的事情才對。
她是尾崎久野子,對於她來說,先輩就只是先輩,不會是其他任何一人。
想通了這點,她就笑得無比燦爛。
全然沒注意到,她一直在盯著蘇羨魚的背影看,而後者已經在往月牙泉中“留氣息”了。
這時候應該象征性的害羞一下的。
……
瀛洲妖國,妖後常曦半躺在一張龍椅上。
她雙眼桃花泛,看著虛空的某個方向,似乎看穿了兩界壁壘,看到了人間某處。
半晌,她才啐了一口,似乎很不滿某個分身。
她幽幽然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小蹄子,我勸你耗子尾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