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扶夫人走不了,其他兩人是不肯走。”
“扶夫人怎麽了?”這答案倒是令顏娧怔了怔。
“孕期急症,才到島上便昏迷不醒。”相汯無奈地咧了咧嘴。
“可有大礙?”顏娧憂心凝眉。
“腹中胎兒無恙,只是尚未醒來。”
沉吟許久,顏娧一聲幽幽歎息,未曾想事實竟是如此……
在醫學不發達的異世真有什麽萬一可就難辦了。
師兄又是怎麽回事?莫不是發現寶藏?否則怎會不願離開?
“聶先生也是自個兒留在島上不願離開……”相汯說得一臉委屈冤枉,也跟著歎息道,“早年從西域交換的特殊推羅紫,聶先生似乎在島上發現了原料,想來他老人家布疋裡也周折了數十年了,應當不假。”
顏娧:……
失傳的推羅紫被師兄找著了萃取法?
不過依照習慣生長在溫暖海域岩礁的海螺習性,織雲島的地理位置的確相去不遠,如若真能萃取出推羅紫,聶師兄真可以說是撿到寶了。
“莫叔不是在島上發現什麽特殊機關而不願出島吧?”她問得嘴角抽了抽。
唯一能絆住莫紹的不過如此……
“小妹兒還真了解莫先生。”相汯終於展露舒心淺笑。
顏娧只能萬般無奈的苦笑,還能不了解癡迷建築工藝的莫紹?
掛心許久的答案竟是如此,都懷疑自個兒為何要親自走這遭?
“主子,該入艙了。”暗衛來到相汯身旁恭謹揖禮提醒著。
相汯笑得比哭還難看,也不知道倆人信不信得過他?敢不敢隨他入船艙?
“走吧!我們既來之則安之。”承昀輕擁著纖細肩膀泰然回望。
顏娧也安之若素地回以淡然淺笑,在暗衛引導下緩緩步入船艙。
平穩行駛在瞬息萬變的洶湧浪濤的船隻,倏地機關大作噠噠聲四起,沉重實木移動聲篤篤作響遮蔽原有花窗,船艙落入黑暗前陡然燈火通明。
急速下沉的墜落感猛然襲來前,承昀瞬即穩穩擁住仍滿臉好奇想打探船隻的小丫頭。
原來世人尋不著織雲島的緣由就在此處!
幻術下的黯晦狂潮,叫人望之卻步,又有何人會真正航向危險,隻為找一個不知方位何在的島嶼?
偎在承昀溫暖胸臆,她斷定說道:“想來返島與出島全然兩條路。”
看著倆人貼近彼此,相汯雖眼熱也仍綻著欽服,老實說道:“江水入島,深海出島。”
既然敢帶著人來,自然也不怕被揭穿假象。
何況,她一開始便戳破了幻術。
從腰際取出無法解開的兩隻令牌,他困窘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不如何。”
顏娧覺著相家找不著的冶鐵術,可能就藏在這倆指令牌裡,接過令牌交與身旁男人細細推敲,她也開始思量著神後畫像裡的記載。
日月祈荒鎖都得追日取盒,逐月開鎖,難道相家所牽連之事能沒點特別?
窺看出了些許關竅,承昀依靠燈火透過接合後的鏤空雕琢,在船板上映照了巍峨山景相伴的莊嚴佛寺,應該正是相汯提及的寺廟。
暗暗記下隱晦於光影下的特殊印記,承昀佯裝不解問道:“相家主所言佛正寺,可有特殊之處?”
“佛正寺位於島上正中,香火十分鼎盛,長年來未曾有人進到後山范圍,包含相家人都不得侵擾,似乎是……”頓了頓,相汯心裡暗自納罕。
佛正寺的出現似乎是造船廠消失後……
難道其中有什麽牽連?
“怎麽?想帶我們上島揭底,又不想我們知道謎底?”顏娧勾著戲謔淺笑,瞟了面色變化無常的男人。
“小妹兒誤會了,我也不確定是否推敲正確。”相汯也試圖從光影裡尋找出什麽,然而他出生也不過短短二十余年,如何知曉島上歷史是否被蓄意隱藏?
“這是說我們可以從佛正寺開始?”她漾著淡雅淺笑,問得令人心曠神怡。
“恐怕有難度。”相汯也未有隱瞞的困窘道,“佛正寺戒律森嚴,相家也不曾踏足後山。”
“相家不踏即可?”承昀看似溫雅的笑容底下,問得叫人發怵。
瞧著兩口子不知又作何打算,相汯膽顫心驚,頗有與虎謀皮的錯覺。
十分讚同自家男人的提議,顏娧抿著唇瓣頻頻點頭,打趣道:“我祖上裴姓,昀哥祖上承家,的確與相家毫無乾系。”
相汯棱角分明的唇瓣,張了幾次也沒說出話來:……
“有困難?”她偏頭不解問,努著菱唇道,“線索都是慢慢拚湊出來的,世上沒有真能憑空消失的東西。”
“小妹兒想找什麽?”瞳孔倏地瑟縮,相汯無法掩飾心驚而訝然,倆人還是知道了些什麽……
“那得看相家主丟了什麽。”顏娧也不想道破,惹得自個兒一身麻煩作甚?
雖說惹上的事兒已經夠多,心裡仍期望著能踏實的過日子。
難不成讓她叫上清家獸軍再次一舉攻陷織雲島?
拿下織雲島作甚?出海旅遊?海船都快整沒了,如何暢遊天下?
目前在人家船艙裡呢!她還悠著點以免被滅口丟下船……
空蕩船艙裡沉靜得僅剩錦江悠悠流水聲, 相汯遲疑著該不該說出憑空消失的造船廠,更加深思著“世上沒有真能憑空消失的東西”這句話。
“雨田城能在機關運作下維系生息,織雲島呢?”顏娧再次感受瞬間失重的上升感,想來船隻已打算浮出水面。
如此入島方式,能不叫她懷疑此處也是一處機關城?
若真如她預料,令牌上指示的佛正寺可就耐人尋味了。
佛正,拂正?
思及此,顏娧又勾勒了抹玩味回望身旁不發一語的男人,他眼底那抹透徹可騙不了她!
觀察比她細微的承昀沒有任何發現?
說與不說罷了!
這男人打從與相汯見面就沒幾次和顏悅色,沒打起來已是萬幸,想必真看出什麽也不想說出口。
“小妹兒的確觀察細微……”
本還想恭維兩句話,顏娧抬手打住了所有好聽話,提議道:“我向來不喜歡聽那些奉承阿諛,相家主還是想想如何想辦法潛入佛正寺。”
順利浮出水面傾蕩,船隻褪去所有實木,曦陽透入花窗隱去令牌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