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活了半輩子,當然明白與人相處,說直白了便是相互利用,然而這份相互利用,不單是你情我願,而是能否達到雙方愉悅,不落詬病就是藝術了!
一向心中有罣礙虧欠,無法瀟灑離去南楚的黏滯感,會讓她長久惦記著,即便白家再怎麽情願,依然是利用了他人的弱勢。
誰都清楚,坎坷與順遂,都是入宮後的重頭戲。
如今,承昀這麽安排,她欠上了小姑娘一份恩澤啊!
“我以為這輩子只需要虧欠你。”顏娧聳肩推開了賴在肩上小男人。
承昀聽了這句話意識到,小媳婦承情啊!默默勾起唇線,反射性回應道:“沒有虧欠。”
顏娧站起身,襦裙眼看要落入水中,他立即撩起裙擺。
仲夏夜裡沁涼恬靜,淺涓清溪漫過了她足裸,悠夜裡透著白月光與他相望,她撫著心口,淺淺一笑道:“有沒有虧欠,都記在這裡。”
小媳婦將他放在心上啊!聽著舒服!
“我沒要妳還。”承昀像個孩子撒嬌拉近了她,輕靠在腰腹上。
顏娧玩笑道:“真的?”
承昀下頜靠在腰腹上,抬起頭趕緊道:“假的。”
她失笑看著環在腰際的男人,認真道:“你的好,我都記著。”
“嗯!忘記我的錯更好。”他迅速加注。
“有事兒我們商量著辦,選最好的方式。”這是她最大的妥協了。
“都聽妳的。”只要她不氣,什麽都好!
她纖指挑起他光潔下頷,目光如炬,認真看著面前擺著乖巧神色的白玉少年。
心裡又思及那個入了宮禁的豆蔻少女,眼下能否過得安好?
等了半盞茶,遲遲沒有下一步,他眼神裡等得都有些了捉急,她才緩緩開口問道:“必須在宮裡少犯傻,嫣然才能活的久,依你的能力,有辦法不著痕跡的為嫣然安排個嬤嬤吧?”
“......”
他家媳婦,又看著他想著別人家的事了!
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畢竟人是他弄進宮的,這事兒他得收尾。
嗯!
咽下這口氣,等等再算!
他轉了念想,討好回應道:“小事,回頭安排。”
“好,我信你。”她又幽幽回望他,看得他心癢難耐。
見他騰起身子想竊吻,顏娧迅速將人給壓回石頭上。
嗚!
小媳婦不讓他偷親了啊!
就說!
她不願意沒人能碰得著!
她軟糯嗓音輕輕問道:“不先說說我為何睡了那麽久?”
終究還是來了!
他從懷中掏出剩余凌冷珠上繳,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我用在曹太后身上的東西,配合魅術,只會記得睡下了。”
“你闖了太后寢宮沒被發現就這玩意兒?”顏娧把玩著琉璃球,沒察覺有何特殊之處。
“對。”承昀稍稍放低了高度。
她的寬心對比著他的緊張,這要是沒防備再捏碎一顆,又得睡上一天了。
“適應凌冷珠後,坊間迷藥都不會有用了。”
顏娧一聽,即使夜裡雙眼的眼波流轉,也清晰可見那抹希冀晶亮。
唔......
想起來了,睡前便是擔憂著那陣吹煙。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至今仍是一片空白。
這凌冷珠有點意思啊!
要是再加上傾願蠱會如何?
她期待了......
“適應需要多久?”她語調裡摻撮了些許興奮。
承昀將凌冷珠一顆顆收回青瓷瓶,擰著劍眉回想著。
被壓著連練魅術那段日子,也才六歲多,隻記得醒來同父親打鬧了近大半個月,實際用多久,也沒什麽印象了。
“六歲的記憶有點遠了,我至少同父親打了小半個月。”
“看不出來,你也是個烈性子。”顏娧難以想象,他平日裡素來清冷的性子也會打打鬧鬧。
今日之事已然知曉,他也不是個有肚量的男人。
或許該說,對於女人,本就沒有心寬的男人吶!
“哪個真孩子能不打不鬧?”承昀討好的又貼回她腰腹上。
“這是在抱怨我太乖?”顏娧伸手環在他頸項上,似笑非笑問道:“我這輩子還沒聽過有人誇我乖。”
這個環抱承昀覺著有種被掐著後頸的錯覺,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抬頭。
該不該昧著良心說媳婦乖?
誰人不知,他家小媳婦出了名的做死?
即使這次出門是他拉著她作死居多。
她這趟出門真的很乖。
恩!是他蔫壞了。
他枕在藕臂上,看著掛著優雅淺笑的顏娧。
這那是個未出閣不闇世事小姑娘能有的神情?
“如若妳願意到東浀城,先睡個半個月,應該我們到西堯前,便能習慣這凌冷珠。”與其回答媳婦乖不乖,他寧可想想怎麽適應凌冷珠。
顏娧見他正色回應,手腳仍是不安分遊移著,不由得綻出笑顏。
又轉移她注意了?
她只是不願計較那些堵心事兒!
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次生命,要浪費在寶貴事物上吶!
“我睡上半個月,你呢?”
“我?”承昀瞇眼輕笑道:“我可忙著!”
顏娧跟著輕笑問道:“忙什麽?”
“要陪媳婦睡半個月不簡單呢!”
“正經點!”她終於忍不住動手撮了他雕琢般的臉皮。
承昀被捏得哇哇叫,單手摀臉也沒放開她,委屈說道:“真的忙!真的忙!這半個月要觀察配合針灸,不可能讓妳安心睡,想當初我吃了不少苦呢!”
說實話心裡有點舍不得她吃苦頭。
針針都得刺在人體最痛穴道上,刺激到醒來為止。
若非她沒回過寄樂山,也不能回寄樂山。
他真想讓她轉路回山一趟喝下山泉便好。
光想著她要吃苦頭就舍不得呢!
顏娧收了手也來不及了,指痕都刻印在臉頰上了呢!
唉唉啊!誤會人家真不好!瞧他委屈得星眸裡都能滴出水了。
“給你呼呼啊!”顏娧忍著笑,拇指輕輕撫了指痕幾下。
這樣隨意幾下他怎會輕易接受?
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他還會客氣了?
倏地,便橫抱起她納入懷裡,先吻去仍勾著俏皮淺笑的菱唇。
雖被竊吻,她放軟了柳腰,藕臂順勢落水探取淺溪裡小石子,看似沈浸在水安息香的氛圍裡環抱回吻,當下迅速發勁小石子擊毀不遠處的篝火。
承昀未免失去好不容易等來的一吻,單手攬著佳人腰際輕轉回旋,腳下運息揚起片片水波,揮動雲袖震舞,水波化為針尖往看似寧靜的溪岸蘆葦叢裡飛射。
半人高蘆葦叢來回輕曳傳出了幾聲悶哼倒地聲。
“......”
立秋楚風暗衛們齊齊到了岸邊,一時無言以對。
他們女主子讓他們來做甚?
男主子一招製敵,他們來看兩人??
是的!
顏娧一頃都沒浪費!拾、擊、抱、吻。
承昀一瞬都沒虛擲!抱、踩、殺、吻。
至於這樣啊?
不留點事兒給他們,專程讓他們看戲?
立秋最先反應過來,清嗓道:“都去收拾了!該怎麽收怎麽收,探探來路。”
裴家的暗衛最了解他們家姑娘了。
磷粉啊!又來一地磷粉了!
......
東浀城
不同於冀洲城位於四國水運中樞,運河完工前,東浀城則為四國陸運中樞。
在水路尚未完全暢通前,陸路運標行商便是以東浀城作為集散之地。
如今的東浀城少了部分貨物暢流,不若以往繁華,退居成了二線城市。
從曹太后哪兒得來的消息,得從這個城市探查。
她見昭貴妃生了兩位皇子,又認養大皇子,日漸勢大,為固寵學習了房中魅術,迷惑端豐帝,因此以緣生蠱母作為交換。
事成之後,緣生蠱母被帶出宮,交由綏遠鏢局護送,到東浀城交付於他人。
而唯一的線索,僅有曹太后手繪的一個取貨令牌,連她也不清楚緣生究竟何人所取。
五日前,一行人原以為恭順帝如此了得,能立即尋查到他們蹤跡追上。
所幸,承昀沒有使用風破心法,僅是被內息借水掃暈,暗衛們一番探查,那幾個蘆葦叢倒霉鬼,只是厥了過去。
把人潑水喊醒了解後,原來是走鏢路經此地的綏遠鏢局鏢師們,遇上小情人談情說愛,一時心癢癢糾眾觀看,豈知碰上惹不起的。
眾人只能對顏娧這招黑實力默默讚賞!
才想著要往東浀城找綏遠鏢局打探消息,半道上綏遠鏢局的總標頭便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招黑體質?
老天看不慣她想知道的事兒沒線索,時不時的送點消息?
一進城,楚風便案吩咐找牙行先賃了間三進小院,帶著幾個奴仆回小院。
立秋帶著幾個暗衛打點內外確認安全無虞,才從茶肆接回兩個主子。
三進院子看得出來定期有人打點,窗明幾淨,院內植栽、樹木也也有人定期照料。
庭院裡荷花池,養了幾隻鯽魚,初夏的涼風徐徐,透過扇形空窗、花窗眺這屋內景致,處處能見綠意。
顏娧對接下來要睡上幾十天的屋子甚為滿意,睡前能看看庭園景致也是不錯!
承昀在前廳花梨木圓桌前,細細檢查著幾日前,在城中首飾鋪裡訂製的金針。
每個尺寸皆有三到五隻,每查探一隻便望了她一眼,以眼神再詢問一次,真要接受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