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家便等著小姑娘這位兄長給送來啦!”范雪蘭團扇輕搖笑得曖昧。
這曖昧讓承昀不自主抖了抖,太明白那笑容底下意味著什麽,連忙幾個快步到顏娧身邊落坐,將她塞入懷中宣告道:“不是兄長,是夫君!”
范雪蘭團扇遮掩也難掩詫異,精雕細琢的小娃還沒長開便有夫君等著了?輕輕搧著團扇輕笑道:“好好!夫君!奴家有禮了!”
這話讓顏娧立秋笑了,被范雪蘭認了夫君的承昀全然笑不出來。
“不是姑娘的夫君,是丫頭的!”承昀急忙否認。
“是!是!是丫頭的夫君。”范雪蘭睨了承昀懷中的顏娧,團扇遮掩下咬著耳朵,“妳這麽小,沾上個蠢的?以後日子還過不過啊?要不姊姊再幫妳找一個?”
顏娧相信這悄悄話,絕對連最遠的立秋都能聽見,眼底浮起玩味笑意,抬眼問道:“能換不?”
“妳說呢?”承昀立即幫她調換了位置,只剩背影對著范雪蘭,嗓音清清冷冷,顯然還記得找回氣場,“姑娘還想要方才約定的東西,不如趁早走吧!省得在下改了主意。”
范雪蘭妖媚眼眸來回巡視著,嬌聲嗔著:“唉啊!說變臉就變臉的小郎呢!小妹子啊!奴家先走了啊!”
“小姊姊放心,東西會送到的。”顏娧困難的回過身,目送范雪蘭風姿窈窕的步回船室,畫舫也緩慢駛離。
桌上點心被全盤端走,承昀本心情頗佳,欲將顏娧抱回座位上。
一思及這沒心沒肺的還問他能不能換夫,叫他直想把人直接給扔下,只是躊躇了許久,終究舍不得而輕輕放下。
“妳且給我說說,良心放哪了?”承昀也不是希望施恩必報之人,可也不希望是個能隨意被換掉的人選。
顏娧摸了摸自個至今仍非常平坦的胸口,吶吶問道:“上一回你說被狗啃了,還沒幫我安回來不是?”
承昀:“......”
這話說得,是他的錯啊!
“姑姑幫我找良心也找了很久,都沒找著,昀哥哥幫我找著了?”顏娧眸光萌動,一副無辜模樣。
反正不是第一回被說薄情無良了,怎麽?氣死都有!
“晚上還得療傷呢!”立秋憋著即將忍俊不住的笑意。
顏娧扁了扁小嘴,又蓄意的朝了他懷抱裡鑽去,緊抓著他衣襟仰頭問道:“不幫我療傷了?”
承昀拿她沒轍的氣笑了,明知那軀殼裡並非十歲女孩,還是臣服在那雙萌動眼眸裡。
“幫。”簡單利索的回應,被吃定的回應。
下一瞬,顏娧單手端起了桌上僅剩的蓮子粥遞上。
承昀心跳又不停雷動,擔心要進他嘴裡時,她嬌俏的嗓音便傳來:“喂我!”
他明顯松懈了口氣,唇邊漾出了漣漪道:“好!”
立秋也搖搖頭,福了身退下,整桌點心都沒了,得能再請廚子準備早膳了。
顏娧騙得他端起碗,進了兩三口便搶了調羹,也往他嘴裡塞上一口。
承昀知道中計也逃不了,懷中坐著她,手上端著粥,完全逃不了的承昀,幾乎含淚的進了一口。
顏娧拌著盅裡的已看不出蓮子銀耳的米麋,軟糯嗓音裡滿滿委屈道:“大熱天,我還以為昀哥吃點涼品三餐會舒服些,畢竟這幾夜真辛苦了,這道湯品益氣養身,我們都需要補補了。”
“我不是很願意想起來,都是軍旅生活一些不想回憶的破事兒,隻記得那時被逼著吃了七天的各色點心。
”承昀盡量簡單娓娓道出。 顏娧聽得嘴角掩不住抽蓄,跟甜點有什麽深仇大恨需要這樣吃法?
“再怎麽愛也不需要這樣吃吧?”顏娧本想再給喂一杓,頓了頓,對於他坦然說出恐懼,湯品還是送入自個兒口中。
承昀被她看似無意的小動作給撼了平靜無波的心湖,還沒同人共享過湯杓呢!她的停頓可是疼惜?
她察覺承昀異樣掩不住笑意,趁其不備又舀了杓送進他嘴裡,這次沒有神情厭惡,而是順順當當咽了下去。
“這可是我和廚子花了很多心思做的,梗米、蓮子、銀耳、紅棗研成碎末分梯煮成,量你再挑嘴也挑不出什麽,這是食補,不是甜品,可好?”
顏娧這輩子還沒這樣哄人吃飯呢!小男人果然好哄,光是共享湯杓便能閃神。
可惜!這副身軀年紀還是小了些,平版胸也才稍稍有發育的脹痛感而已,真要綁在她身上也可憐了。
“好。”承昀還處於她主動共食的愉悅裡。
再見至今,她冷冷淡淡軟抗拒的心思,他能懂,只有在作弄時才有現在這樣狡黠的眸光,即便作弄也是心甘情願。
她眼裡總飄忽著沒定心,總覺著每回見面後,下次再見會在何處都無法知曉,小身子裡塞了太多令人驚奇的事物,仿佛沒抓好她便不知會飛往何方。
顏娧又給他進了杓,半嬉鬧的語調道:“人這一輩子沒點甜頭嘗嘗,怎麽比較酸甜苦辣?難道你想我日日纏著范雪蘭?”
“不可!”承昀直覺回應道:“妳可知今日一會已經踰矩?”
他並非看輕煙花之女,而是她得顧慮身分,雖然她這畫舫不若其他畫舫惹人注目,可范雪蘭這一停船,應該有不少人開始掂量船上何人,傳回宮中,又是一番風雨了。
顏娧努了努嘴,“知道又能如何?,身邊沒半個人愛點心呢!”顏娧一副知音難尋,擰起秀眉咬著唇瓣。
“我努力......”承昀突然收了話,振袖一揮放下蓮子粥,沒有立即回答,開始琢磨這丫頭心思。
這神情,這模樣,一定有貓膩啊!
兩人對望了半盞茶,承昀看她仍揣著無辜,怎麽有受害變加害的錯覺?
顏娧等不到他努力什麽乾笑著,納悶著,變難騙了啊!
於是,她唇邊揚起嫣然淺笑,慎重問道:“我讓你帶個廚子回西堯,一日一款,包你半年不重樣,如何?”
承昀唇邊也漾起淺笑,盯著還梳著雙丫髻女孩,那心思顯然是飄去西堯國街市去了,含笑問道:“妳想把點心鋪子開到西堯去?”
“不好嗎?”她偏頭看著他玩味的眼神,又繼續說道:“這樣我就能到西堯國瞧瞧你,也順道巡視店面了。”
承昀屈膝靠肘,下頜靠在手心上,修長指節敲著頰邊,另手對她額際彈了指,氣笑道:“我才是順便的,是不?”
顏娧摀著額甭想也知道染了紅痕,不怎麽疼,警告意味濃厚啊!
“昀哥怎麽這麽說!”顏娧委屈的靠在他胸膛,肩膀明顯有一抽沒一抽。
承昀看得嘴角抽了抽,雙手突然無處安放懸在半空,沉著問道:“孫亦讓妳受盡折磨都沒掉淚,妳現在哭候補?”
顏娧推開他轉了身,被揭穿的不暢快說道:“客倌!看破不說破啊!”
承昀避開了她的斷手,從身後攬上她,坐回他腿上,寵溺口吻在她耳畔說道:“好!我努力試著吃,能行不?”
父王說過的寵妻守則,看樣子得用上了!
回來前擔心小媳婦跑了,父王親傳了好幾招呢!
顏娧偏過身子回望環抱著他的小男人,眼裡真誠得讓她心驚呢!
回西堯一趟回來,眉目能傳情,深邃醉人的眼便不提了,害妥善運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屢屢在她耳畔細語......
這不公平啊!他一個風姿綽約少年郎,撩撥她一個還沒長開的小女孩,還有公理?
看著漸行漸遠的范雪蘭,她真想把她喊回來,先教教有沒有什麽能用的招啊!
“娘!你們看好多雁鴨!”
帷幔外, 她身後,傳來了聲線與她幾乎相同,軟糯可人的嗓音,惹了倆人有默契的一同回望。
這一看,顏娧迅捷的發招擊落帷幔扣環,讓帷幔緩緩落下,隱去倆人身影。
雖只有一瞬,承昀也看清了畫舫上的女孩,與顏娧如出一徹的嬌俏可愛,手上牽著稚齡的男童嘻笑著。
身後貴婦面容姣好與顏娧有七分肖似,一身牡丹繡面藕荷煙紗碧霞羅,秋水盈盈望著孩兒,眉眼洋溢著幸福。
再看看船首署名“敬安伯府”,這發現承昀心驚,懷中的顏娧不是無所依靠的孤女!
“妳逃家?”承昀只能做這個解釋了。
顏娧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捶了他胸膛幾下,氣惱說道:“我逃命!”
承昀突然想起,北雍不容許雙生子降生一事,握起捶人的小手輕吻,不舍得的環緊她細語著:“逃得好。”
顏娧雖不真是伯府子嗣,但顏姒擁有的孺慕,仍是她羨慕的,也是已死的顏娧所盼。
當她真見了母親疼惜子女的神情,心裡還是有某部分堅強崩塌了。
“選了我這野丫頭,你會後悔的,看到顏姒沒?那是名門閨秀該有的模樣。”顏娧努力想掰開他環著腰際的長臂,卻只是被攬得更緊。
承昀聽著她的酸話發笑,直覺的問道:“妳是說蠢?”
顏娧停下動作,不可置信的回望問,“你說什麽?”
這話聽著熟悉呢!方才才聽過范雪蘭提及不是?他馬上打包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