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鏢局宅苑裡歇息了半月有余,稍稍恢復體力的顏娧終於發現,原來並不是複原得不好,而是孕肚已經大到令她無法無拘無束地活動。
已經不得不懊惱地接受這個討厭的事實,將近一年來內息雖有大幅提升,軀體的恢復卻沒有想像中的快速,過去練就的強健體魄似乎被睡沒了。
一早起身, 以內息養活了她幾日的男人,已隨著師兄出門打點行裝,虧得幾個鱷軍將領加入,使得鏢局名氣漸勝,不管人事物只要能移動的東西就能托鏢。
三月初三上巳節,是司天監為厲煊挑選的繼位之日,催動內息促使王座綻放璀璨也安然過關, 奉梁王為太上皇, 也按囑咐立蕭楠為母后皇太后, 入主內宮棲霞閣,雖多有不願仍立卓馨為後賜鳳鳴閣。
正當一切順遂,晚間大宴群臣之時,王座所在的朝陽殿竟傳出炸裂聲,整座宮殿在眾人眼前坍塌盡毀,當時塵煙彌漫,無盡灰暗的布滿天際,王座竟在當下再次綻出璀璨之光,直奔無盡的黑暗而去。
猶如流星的光燦照亮了半個越城,傳承千年神國與三百多年越國的王座,在全城百姓的見證下飛升天界。
此事自然是受了十年委屈的厲耀所為,即便知道梁王如何待他,看在他沒登上王位的面子上,仍是按著當初的思維,解決了後代子孫坐上皇位的問題。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娥眉新月天氣新,暗香浮動遊人醉,厲耀乘著輝煌乍現時, 以虛影散仙之姿出現在皇城城樓,告知臣民他將帶著王座前往神之國度,王座輝煌將在神界普照各地百姓。
這一夜越城炸鍋了,歷朝歷代眾多皇帝,誰人真正尋得修仙之路?
如今東越出了個散仙,誰家不津津樂道一番?
接下來群臣結束朝賀返國,可不是四國皆知,戲秘盒睡了個散仙登天?
也是因此,接連幾日鏢局的生意又旺了數倍,也特意多接了幾趟,各國世家公子往來各處的護衛工作,如今除了既定的護鏢行程,護送親貴返國的行程也多得忙不過來啊!
不是貪圖更多的安全,而是貪圖這輛馬車的舒適!
前半年鏢局為開始承接人鏢,耗費巨資買來了幾株南海伽羅樹,精雕細琢地打造了十輛馬車,從棚頂到車咕嚕全都是伽羅樹雕琢, 車騎隨著委托人的身份, 配上二到四匹汗血寶馬, 車駕內能容下三人翻滾打鬧都不成問題,再搭上江南織錦軟枕與絲帛錦衾為輔,名符其實的寶馬雕車香滿路啊!
隨著旅程結束,車上的所有的隨車物件還能全速附贈,能不吸引各方世家公子前來托鏢?
能舒舒服服地回到自己的家,又有幾個人願意長途跋涉的舟車勞頓?
不過幾日,十輛馬車已全數被訂走,接連幾日都有幾位貴客出行,想來這一兩日內也該輪到她返回北雍了。
也真服了幾個師兄的腦袋了,光明正大地顧及她返家的舒適度,花銀子她向來管夠也不肉疼的,這次花得倒是叫她爽快又佩服。
瞧著院內飛來了幾隻喜鵲,停在枝枒上四處閑晃啼叫,顏娧從花梨木圓桌上抓了把乾果,隨著鳥鳴聲走下回廊,來到斑駁的石桌前。
隨手剝了幾顆乾果撒在石桌上,沒多久便吸引了幾隻藍綠鵲尾,在她面前晃悠,甚至不怕生分地跳上葇荑輕啄。
閆茵撐著不時酸澀的腰枝走進院子,見著師姊眉眼裡盡是溫柔淺笑,逗弄著掌心的鳥兒,唇瓣時不時溢出銀鈴般笑聲,若不是那膨出的腰腹過於明顯,誰會相信那副纖瘦得幾乎見骨的荏弱身軀,此刻正孕育著孩子?
沒能陪著進戲秘盒救人,她心裡有些惋惜。
雖知師妹為她好,心裡還是覺著見外,拎著三人份的食盒走得步履越發蹣跚,不情不願地砰一聲砸在石桌上,嚇得喜鵲們飛得沒影了。
睨了眼脾氣不小的來人,顏娧輕輕拍殘余的果乾,還沒來得及完全弄乾淨,一張沾了水的繡帕,就帶著初春的涼意往手心裡來,嘴裡還念叨了幾句。
“像個孩子似的,用膳的時辰了還玩什麼鳥?”
她這師姊就是一張嘴蔫壞,其實心裡軟得螞蟻都不舍得踩死一隻,否則上船偷臉那時,也不會只是將周婆子吊在船首了。
思及此,顏娧澄澈的眸光凝著面前...似乎大得不合常理的孕肚,她知道清歌搞了事兒,可是算算日子也不對啊!
出戲秘盒至今,她還沒能養回原來的體態,纖瘦得有如蒲柳,因此孕肚也藏得特別好,不相熟的旁人,大抵以為懷胎六月。
閆茵的身形看著就不對啊!
說是年前惹的禍事,算算也不過三月有余,胎兒怎會大得如此之快?
眼瞧著都快追上她的了……
被那雙若有所思的眸光看得直發怵,難得穿上粉荷對襟襦裙的閆茵,連忙以雲袖遮掩孕肚,不遮還好,一遮就惹來顏娧的懷疑了。
“師姊這是……”顏娧溫雅的眸子染上了些許複雜。
師父仙去前,將畢生馴化的蠱蟲全交給了閆茵與回春, www.uukanshu.net 可是閆茵身上居然有未馴化的蠱蟲痕跡,或者該說是被強製再馴而萌變的蠱蟲?
“我?”閆茵又拉了拉雲袖,扯了扯唇線,乾笑道,“怎麼了?”
她再討厭蠱蟲,怎麽說也是師父用命換給她的,沒能認識其他的,至少還能認出曾經見過的,那是折騰黎祈十數年的緣生啊!
顏娧想都沒想,擒住了正在布菜的纖細皓腕,果真沒錯,不過半個月閆茵已經瘦了一大圈,四肢纖瘦得與她不相上下,唯獨眼前的胎兒,成長茁壯的速度,幾乎與她相同。
顏娧詫異地地望進那雙透著溫暖的剪水瞳眸,實在無法理解為何要拿自個兒的命開這種玩笑,一下子竄起的怒氣沒法子耐下,扯下閆茵落坐身前石椅,振聲吼道:“為什麼?”
在這震天的怒吼中,不但沒有嚇著閆茵,唇線反而揚起了一抹怡然淺笑,“師父都能以命護你,我不過是把孩子養大些,什麼為什麼?”
顏娧被這番話嚇得不輕,看著那道越來越像她的身影,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為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