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梁王似乎真受了不小的刺激,當真至今都沒再進戲秘盒叨擾她。
聽著榻上的男人說起,梁王那夜鬧了不小的動靜,衣冠不整、披頭散發、傖惶地連夜入宮,一頭栽在藏書閣說是要查找典籍至今不出。
連年前祭祀、宴請群臣之事也全交給了厲煊,說好聽點是繼位前的歷練, 說難聽點是提前甩鍋,已有月余未回王府。
承昀怎麽可能放棄這個陪伴她的大好機會?自是夜夜抓緊了時機,使出渾身解數地纏緊了她,再再為她刷新了對戲秘盒的認識。
本以為在戲秘盒裡不會有疲累感,現在看來只是被擾得不夠......
花窗透入熹微,惺忪迷蒙的睡眼微睜,察覺醒在他健碩的長腿時,發現自個兒像隻小貓般蜷著身子縮在他身旁, 長臂雲袖覆蓋她身上, 溫暖的大掌呵哄般,時不時輕撫著纖弱的後背。
映入眼簾的正是早已梳理整齊的男人,矜貴疏離的清冷模樣,宛若高不可攀的王者,哪還有昨夜榻上熾烈求歡的熱切?
古人誠不我欺啊!
男人一旦脫掉那身高貴的外袍,個個都是衣冠禽獸。
這千古名言字字屬實,在原始的欲望馭使下,當真無師也能自通,也逐漸能逼得她討饒,逼得她非拋下羞怯不罷休的低聲討好,得不到她的渴求不甘心地溫柔撫觸,全都歷歷在目啊!
至此她終於相信,承昀這些年來對於她的隱忍,全都是回不去的童年純真......
“醒了?”
“嗯。”
不情願地隨意應了聲,撐起酸軟的腰肢坐起身子,不公平地瞟向一臉神清氣爽的男人,見他格外小心地將杏黃花箋塞回遊記裡,妥妥地將書籍擺放整齊, 開始著手為她整理梳洗。
沒羞沒臊的在戲秘盒裡過著如同新婚夫婦般的生活,這幾日真是有多愛折騰她,就有情願伺候她,甜膩得叫她氣也氣不起來啊!
落坐在妝奩,看著鏡中溫柔嫻雅的女子,瞧著他拿著幼時特地從梅綺城帶來的梅木梳子,似乎正為梳理何種發款而例行地發著愣,顏娧不由得笑了笑。
男人停頓半晌,滿足了對她綰上各種髻的臆想,雖然提前過上了相濡以沫的日子,該給她的盛事婚禮還沒能實現,心裡落了些許歉疚,終究還是梳上了垂鬟分肖髻。
蔥白的指節戳了幾下膨出的腰腹,顏娧打趣問道:“都這樣了,你還考慮要幫我梳什麽頭啊?”
“都這樣了,我更愧疚。”被問得打鬧的心思也沒有了,承昀不舍地單膝跪地,將她緊緊摟在懷抱裡。
再過幾個月小崽子也即將臨蓐, 能不擔心找不著出去的法子?
常人被單獨幽禁超過半年, 不瘋也失常了,唯獨她仍像個樂天的孩子,偶爾還能作弄調侃他。
更充分地利用時間,看了一本又一本的遊記,花時間書寫了一段又一段的批注,每每看到她寫下的眉批,都叫他不由得心裡一陣酸澀。
本以為東越之行即將結束,有的是時間帶著她遊山玩水,未料進了戲秘盒,又拖遝到小崽子都快出生了,人困在王府裡。
如今不光梁王著急她的生死,沉溺在藏書格裡久久未出,北方三家也日日探尋著可行之法,也始終沒有線索。
就連曾經大言不慚地說待過戲秘盒的厲耀,當看到自個兒的身子困在獵宮明鏡池底後,也閉上嘴什麽話也不說了。
男人曲身在她面前輕觸著已明顯膨出的孕肚,如無盡深淵般深邃的墨眸又映出了幾分焦慮,臉龐輕貼在小家夥蜷縮的背脊上,眉間輕擰了幾道痕跡,大掌期盼地撫在該有小手腳活動的腰腹上。
“為什麽還是不肯有動靜?”
“小崽子不折騰我,你不開心?”低沉清潤的嗓音裡滿滿的無奈,面對已知的結果,顏娧揚著淡然淺笑,輕撮著那雙骨節分明得大掌,戲謔說道:“讓你夜夜被叨擾,睡也睡不安穩,誰還會想理你?”
“這才多少日子,就嫌棄我了?”承昀一改清冷疏離,眼底泛起了滿滿委屈,在葇荑輕輕落下一吻,“我的全身上下隻忠於妳一人,這輩子也只能叨擾妳一人,妳舍得不忍著我?”
“一個人挺好的。”顏娧眼底眉梢盡是笑意,情話動聽得叫人舒心!
“沒有一個人了。”男人纖長指節比出了三,順道攀下白皙頸項,薄唇輕啄了瑰麗水豔的菱唇,討好道,“現在是三個人,妳若願意,還能有四個、五個、六個,”不忘再次提醒道,“很久很久以前,就沒有妳一個人的機會了。”
蔥白的纖指抵在薄唇上,抵擋可能的再度進犯,她嘟著唇瓣說道:“你向皇祖母告的假老長了,不務正業的宣威將軍。”
“誰說?”承昀下頜輕輕枕在圓滾的小腹,也學著她嘟起薄唇,正經八百地說道,“皇祖母的懿旨可是,沒把人討回西堯,就甭回去了。”
顏娧安慰地拍拍男人寬闊的肩背,抿著唇瓣忍著笑意,“行吧!我委屈點收留你,行麽?”
“都這樣了,還不跟我回家?”承昀說得那叫一個可憐啊!
顏娧無奈的聳了聳肩,兩手一攤,無奈地瞟了四周景致,歎息道,“都這樣了,怎麽跟你回家?”
“出去了,就跟我回家?”男人墨眸裡浮上一抹溫暖,半哄半騙的輕扯著葇荑,在她掌心裡畫著圈。
“出去了再說。 www.uukanshu.net ”她可不會被三言兩語的甜蜜糖衣給哄了,不切實際的允諾聽著多瘮人?
不確信能做到的允諾,她給不了。
若當真無法離開此地,必須命絕於此,她也得想該如何優雅地與他道別。
死亡?
早已經歷狐狸大仙贈送無數次死亡之旅的她,這類的無償體驗再來一次,還能剩下什麽?
這也是為何能夠靜心待在此處的緣由,真到了要取回她性命之時,引頸就戮也得瀟灑優雅地離開。
她的人生如果不能全盤由自身掌控,那麽至少得掌控如何離開。
看著日日變著法子來逗她開心的男人,她撫上了那張本該俊美無儔,冷毅剛強的面容,不由地勾起了一抹歉笑。
一個等候陪伴她十年的男人,她該怎麽向他說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