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得陸淮回匯報東越目前的事態,顏笙揮退了梁上暗衛,再三確認殿內僅剩幾人,終於忍不住伏在黎瑩膝上落淚,自責不已地說道:
“卓昭居然也來了,還來得比我們早,阿娧來的消息若當真無誤, 我們在為生活委曲求全之時,他早已身居高位掌控權勢,還對著我們磨刀霍霍。”
“卓昭?”黎瑩凝著黛眉,難掩疑惑地喃喃問道:“這又是為什麽?”
那個永遠在後方支持她們前行,有如鄰家哥哥那般溫柔的男人?印象裡的模樣早已模糊不清,她不懂, 不懂為何不是他鄉遇故知的感動,更不懂顏笙口中的磨刀霍霍是什麽意思……
“卓昭到過寄樂山, 因此對裴家有一定的了解。”顏笙頹喪地抹去淚水, 委屈地解釋了一番,“他的行為舉止太過熟悉,熟悉到令我曾懷疑他的身份,可是他不顧生命危險救下我家老頭子的命,怎麽還能懷疑他呢?為此留了他在寄樂山療傷,一住就是大半年,難道……”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裴巽接收到憂心的回眸,也只能回以一抹無奈的淺笑,不說顏笙放下了所有懷疑,他何嘗不是受了恩惠之後,什麽芥蒂都放下了?
誰承想便是這份救命之恩,竟造就了日後的窒礙難行,又能怪得了誰?
在卓梁病愈離山之後,父親還因為保管神國物品的密室,不知何時曾被開啟而訓誡了他的不守戒律,如今看來也有原因了。
誰讓他喜愛研究機關術, 最大的興趣便是拆解山上每處的機關,再重組完成再安放原處。
存放神國物品的機關室他怎可能放過?自然真去打開過啊!只是沒明白為何都事過境遷幾年了, 父親才來追究責罰,也覺被罵得也不冤便沒去多想。
“如今我們該讓恆兒往西堯去一趟,問問姑祖母如何知曉戲秘盒之事……”裴巽怎麽想都不太對,按理來說裴家的祖祖輩輩們,都希望外嫁女不應牽扯太多山門之事,因此從來不會主動告知神國事物。
姑祖母又是在何時知道的戲秘盒,還建議了厲耀入盒休養?
如若一切真是卓梁,喔不!梁王所導得有多大的耐性?一切可足足埋下伏筆長達數十載啊!
顏笙生性爛漫,即便到了這把年紀依然不為世俗所擾,真實地活出自身的風采,而他也正心醉於這樣的她。
不說當年她為了尋找失蹤的姊姊幾乎踏遍四國,即便杳無音訊也永遠保持著樂觀泰然的心思,甚至當年她為協助黎瑩,幾次執意違背裴家規訓差點連命都搭上,也未曾喊過半句委屈。
這能為心之所向綻放無私光芒的女子,也令他甘願受盡裴家家法也要保下的愛妻,什麽時候看過她哭得如此委屈了?
“是我太蠢,沒認出卓昭。”顏笙說得內心又氣又委屈。
“如若他早存著不認妳的心思,即便跑到她面前也不會認,妳又何必在意這樣的一個人?”裴巽曲身在愛妻身旁,舍不得地安慰著,“我們把線索一條一條給擼順了,再來看看怎麽救出阿娧,好不?”
“你趕緊恆兒去啊!”顏笙又抹了把淚痕,實在不情願這麽被卓昭算計,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以前怎就沒看透他是一個心思深沈之人?”
“好,好,好,我這就去!妳可不能再哭了啊,我心揪得不舒服”裴巽最舍不得見她掉淚,若不是娧丫頭還在梁王府裡,指不定已經在往東越的路上了!
倆夫妻的甜膩黎瑩不是頭一回見,這把年紀了還能這麽沒羞沒臊的,也沒幾人了啊!有時候她還真心羨慕顏笙的機緣,不像她一醒來就被困在深宮裡了。
忙活了大半輩子,臨老終於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還是全是閨蜜為她掙來的安穩,原來不順遂的那半生全是被有意為之,為的若是榮華富貴也就罷了,為的竟只是想引出顏娧?
卓昭想偏了,估摸著是以為她們將顏娧藏了起來,誰會清楚顏娧竟是陰錯陽差的小了她們數十歲……
思及此,雖然陸淮無法說得明白,顏笙也無法說得詳細,黎瑩半拚半湊之後也有了答案,沒忍住地輕聲歎息道:“這是兒可千萬不能讓承兒與祈兒知曉。”
兩兄弟依著憎恨奕王的已久,仇都還沒來得及找奕王一報,又蹦出了個始作俑者,哪那麽多報仇雪恨之事得做呢?
每每說著以德報怨,總被兩兄弟何以報德給懟了回來,她這祖母也當得不容易啊!如今黎承掌南境大軍,身體漸入佳境的黎祈也接管了北雍禁軍,哪個是能隨意尋仇的主?
“那是自然,否則諺兒那渾小子,也不會用麻袋把陸淮給捆進宮來。”顏笙泛紅的眼眸綻出了一抹溫柔淺笑。
“不愧是阿娧帶過幾年的孩子,我們倆當初想的沒錯。”
倆人靜默相望,各自揚起會心一笑,連黎祈那要命的熊性子都能給掰正了,能不厲害?
“雍城裡也不是沒有動靜,遲早兩兄弟還是會發現,歸武山那兒雖然加強了護衛,www.uukanshu.net 不過我倒是在想該不該把黎穎母子給接入宮躲一躲?”看著幾十年的老姊妹也為此事犯怵了些日子,顏笙忍不住提議。
攬仙月頭牌的身份怎可能真洗得白?為此才給她安了個新身份,慶幸她也真是個能洗盡鉛華,在家相夫教子嫻雅性子,否則怎可能在歸武山一躲數年?
得知這些日子有人數度探尋薑諼之事,她們心裡早有了個底,不難推測這些人想借著薑諼滋事。
攬仙月只要一日掌握在義安侯府手裡,黎穎的身份隨時都有被揭開的風險,偏偏送嫁出了岔子後,義安侯便整個人龜縮不前了,即便雍德帝想借事生事,也沒能如願拿捏一二。
原來身後還有高人在指點啊!
黎瑩怎麽也想不通,為何梁王會這般仇視她倆?不由得納悶問道:“我怎就沒看出他對阿娧有幾分意思?他若想要博得阿娧歡心,不該是對我們倆奉承阿諛的麽?怎麽就反著來了?”
“標新立異也標錯地兒了吧!”身為被戲弄者之一,顏笙也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