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眼底那少見的和煦淺笑已足以表明心跡,幾個老人家此時發現再來喊樂不樂意還來得及麽?
感覺就像他手下的桌角,突如其來被掰了一角的無奈與空虛……
“師兄不樂意麽?”閆茵詫異的頭顱一偏,看著吳昕千百個不樂意的神情。
不是總說患難見真情?大難來時也沒拋下彼此,甚至記得撈上對方一把的真心人,依著她恩仇必報的性子,為什麽不該對身後這個男人多點包容?
“矜持啊……”吳昕感慨著女大不中留也就算了, 還打算放飛自我?這次受的刺激那麽嚴重?
閆茵斂起笑意,嘟著菱唇來到師兄身旁,想也沒想便像個孩子般屈膝落坐在地,柔弱無骨的身軀輕偎著師兄,沒忘適時展露掌心裡密密麻麻的針眼,可憐兮兮地問道, “師兄看我細嫩雪白的手都成這樣了, 都沒有一點點心疼麽?真不打算分攤蠱蟲麽?”
“疼死妳最好,看妳還敢不敢偷偷潛入陵墓。”吳昕骨節分明的蘭花指, 沒忍住地戳了幾下後腦杓,再氣也沒舍得她繼續熬著,旋即催動內息跟著握上腰際,以綿密細針雕琢而成的青雲山河玉玦,來不及溢出肌膚的血液霎時彌漫閆茵掌心,緋色血霧嫋嫋,緩緩引動蠱蟲離開皮肉遁入其中。
倏地,吳昕收起內息,將蠱蟲封入青雲玉玦,閆茵訝然無言地看著掌上僅僅收了泰半的蠱蟲,小嘴又努了半天高,不由得哼聲連連。
“師兄真小氣,哪有只收一半的。”
“誰說的分攤?”吳昕可沒那個閑工夫一口氣收了全部的蠱蟲,北返的行程若耽誤可就不好了,捏了捏閆茵不悅的俏臉,戲謔笑道,“還有舒師兄在城裡,有得妳撒嬌, 過兩日晁師兄也入城了,妳手上還能剩下多少?”
又不是沒見識過小妮子的撒嬌手段,按著她的性子能不去其他師兄那兒哭可憐?若非極為珍視那兩口子借她的臉蛋,偌大越城有幾個人的臉她借不成?
話畢,吳昕本打算往東跨院去看看鏢師們晨練,才起身便又被扯了下來,不由得不耐煩地問道:“又怎麽了?”
“蠱蟲馴化完成,能還給我麽?”閆茵囁嚅地乞求著。
吳昕氣笑得無奈搖頭,撇了撇鼻尖問道:“還得做白工啊?”
“不是我要的啊!”閆茵連忙搖頭擺手地否認,抿了抿唇瓣才解釋道,“師父說小師妹討厭蠱蟲,所以沒見過的蠱蟲,馴化完成再交給回春。”
吳昕沒忍住地給閆茵豎起了大拇指,坑人還得奉師命坑啊!
若非知道師父愛重小師妹,連命也二話不說地說給就給,本以為不碰蠱蟲只是說笑而已,還真食指不沾陽春水啊!
抬眼回望布置得質樸雅致的正堂, 那一處不是小師妹掙來的銀兩堆砌而成,再怎麽不服氣也無法否認,小師妹那雙矜貴雅致的蔥白葇荑真不是乾粗活的料。
吳昕:……
怎麽弄蠱人就成了粗活了呢?
見吳昕遲遲沒有應答,閆茵不由得又扯著勁裝衣襬囁嚅道:“師兄剛好抓了幾隻我也沒見過的啊……”
“行了,養出來再給。”
見師妹臉上漾出甜人的淺笑,吳昕也跟著勾出一抹弧度,於是負手於後,踩著颯爽步伐打算離開正堂。
猛地瞥見笑得極為奉承的淺笑,腳步突然沉重得跨不開步伐,在長花窗前停了下來。
吳昕:……
好妳個六師妹!差點忘了方才心頭那陣賭是為了什麽事,顧左右而言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引走他的注意力?
他能吃了清歌?至於麽?
“師兄這麽看我,可是有什麽要交代什麽?”清歌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立即迎合著。
方才動過內息強製帶走蠱蟲,現下經不起情緒波動地捂著泛疼的胸臆,長指顫抖地來回指著兩個仍裝著無辜的兩人,不氣死他不甘願麽?
罷了罷了!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苦情的話本子他也唱了不少,難不成也給師妹弄個悲情的話本子?
乾脆回頭抄起半月桌上的戲秘盒,頭也不回地走了。
待腳步聲漸漸走遠,清歡三步並兩步地來到閆茵身旁,警告言猶在耳,想伸手又不敢伸手地著急問道:“能碰妳嗎?”這番問法聽著怪啊!不禁又甩甩頭,“還疼不?”
閆茵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麽傻的,不由得笑出了聲。
有了師兄幫忙,多數的蠱蟲她已能妥善控制,也不會又到處亂竄,已不見針痕的葇荑覆上了面前男人的臉頰,訕訕笑道:“就不怕我毒死你麽?”
“再壞的蠱蟲到妳手上都能乖巧聽話,我能怕什麽?百獸園出事兒之時,蠱害少了嗎?”清歌心底牢牢記住了那日,她凜然果斷的颯爽英姿,若真要他的命怎可能安然度日?
“我啊,最喜歡慢性蠱蟲了,慢慢地折磨人,等著求饒的滋味挺不錯啊!”閆茵武藝雖有白露交了幾手,內息上不了台面也是始終不如他,抽不回手也就任由他了。
“好,我這條命,這輩子就給妳折騰,www.uukanshu.net 這樣夠慢不?”清歌難得正經了一回,男人的劣根性願意在她手底下收斂。
“誰要跟你過一輩子了?”
清歌抓著藕臂攀上肩際,又攬上腰際拉近倆人距離,近得能嗅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沉穩得有如許諾般地低啞說道:“妳跟我過一輩子。”
閆茵俏臉驀然飛上朵朵紅雲,不愧是大半人生都扎在女人堆裡的男人,動輒撩撥人心的甜言蜜語,怎就沒發現他玩世不恭的面皮下有這等心思?
閆茵哪受過這般唔噥軟語?近得幾乎交纏彼此呼吸的熱息,使得她越發焦躁地想推開面前男人,話能說得漂亮瀟灑,真要親身試驗哪能行?
擺脫不了索性以肘拉開倆人距離,沒好氣地問道:“都說了幾次了?你連我長什麽樣子都不曉得,這麽容易許諾一輩子?”
清歌撩起落在頰邊的幾縷發絲輕嗅了下,再認真不過地說道:“我定會認得的,妳的臉會變,聲音不會變,身上的香氣更不會變,我們家養了幾代人的大貓,按著妳的香氣尋人哪有什麽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