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澤的身份再回到侯府,殘破的身軀讓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面對李澤的威脅,李煥智與死亡擦身而過後的焦慮不安,也迫使他對李澤完全無計可施,連面對與質問他的勇氣也沒有。
他躲在暗無天日的屋內逃避現實,生怕李澤會再度下狠手要了他的命,更怕再次被關進枯井裡,在人前風光了半輩子的他,怎可能想再吃一次那種苦?
為不被李澤有所懷疑,他裝傻充愣欺哄所有人,更將所有人拒之門外,確保安全不會受到威脅。
回來府裡這些日子,他能時刻感受到被監視的恐懼,他知道李澤就住在隔壁的院子裡看著,因此早將原本四周圍的窗欞門戶全都遮得嚴嚴實實。
回府至今,李煥智的膳食在太醫的囑咐藥膳有所不同,全在小廚房裡另外打點,再次偷窺未果的顏娧,完成灑掃後,受了大丫鬟的指示照看煨在小灶上藥膳,在偏院小廚房裡的方桌前,打理著所有人的午膳兩素一葷的食材。
一般的百姓家裡都不見得能有的菜色,更別說添了碧梗米的飯食,侯府裡的奴仆小日子過得挺好啊!
忽地,一籮筐蘿卜砰的一聲全砸在方桌上,嚇得顏娧差點把手裡的菜都給折蔫了,作弄成功的小丫頭咯咯地笑著她。
“想什麽呢?喊妳幾聲都沒聽清?”小悅抓來曬好的蘿卜切成丁準備醃製。
“就在想今天的午膳,主子吃是不吃?”顏娧看著滿桌子的蘿卜再看看灶上的藥膳,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這是要給二公子的?”服用溫補藥膳再配醃蘿卜?
到底是太醫有事兒還是她有事?這不是常人都該有的藥膳常識嗎?
小悅煞有其事地抬眼說道:“嗯,世子從宮裡帶回來的,說是南國進獻的好藥材,說是可以幫忙調理用藥後的不適之症,希望二公子更願意用藥。”
顏娧:......
打算讓李煥智永遠好不了?
她就沒看過能幫助溫補藥材調理身體的蘿卜啊!
從井裡把他撈出來,身體就處於岌岌可危的虛弱,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孱弱,如若藥膳沒法達到成效,只怕李煥智這條命真得交代了。
這麽明顯的損招真是元和想出來的?
打著極南之國的名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信你個鬼!
“今天臘八,院子剩我們倆了,主子的膳食能請妳送嗎?”小悅哀求的眸光祈求著,都說初生之犢不畏虎,初來侯府應當也一樣吧?
昨晚府裡的總管宣布侯爺的命令,說要借調各院人手去國恩寺協助朝廷施粥一事,消息一出整個院子裡的下人,頓時跑光剩下她們。
奴仆們拜高踩低都是常見的事兒,之後回不回來還另說呢!
好容易離開了這個看不見未來的坑,是她也不回來啊!
“剛才那麽有本事嚇我,怎麽送食盒也怕?”看著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顏娧不禁笑了出聲。
“能一樣嗎?陰晴不定總還有個晴可以盼,二公子現在根本就是陰雨綿綿的雷雨天,沒再多打幾個雷就阿彌陀佛了,還求天晴?”小悅光想到那主屋裡那嚇人的脾氣心裡就發毛。
伸手撫去她眉間的川字,顏娧戲謔問道:“既然那麽害怕,妳怎麽不跟著去國恩寺施粥?”
如果她也去了,一個人多方便進出主屋啊!
“不行!不能走!這裡每塊磚都是銀子鋪成的呢!”小悅惶恐地搖頭,深怕被趕出院子的模樣。
要不是看在這裡所有人都是領著一等奴仆的月例,她當真是沒有待下去的勇氣,一個月能多三兩銀子,她簽的賣身契只有五年的時間,說不定不到五年就能把兄長的兒媳婦娶進門了!
“妳這是掉進錢坑裡了啊!”雖然她本來就在等機會進主屋,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必須的!不管如何我都不離開這裡,只要妳願意送膳,給妳磕幾個響頭都可以。”小悅急忙放下刀一副真要磕頭的樣子。
“妳別!我送就我送。”顏娧一副沒轍的莫可奈何,忍不住地念叨,“都說裡頭正下的大雷雨,給我磕幾個頭不怕我進去被雷一個劈一個準?”
小悅噗哧地笑了出聲,也就她這個好性子,要是其他人只怕還得加上幾個銅錢呢!“不跪了!不跪了!今天連廚娘都沒有,要是做得不好吃,主子發大火的話,妳可得多擔待。”
顏娧:......
對啊!雖然李煥智不見得願意用膳,看相不好或是入口不佳好像都不大好,怎麽有被坑了一把的錯覺?
“行啦!趕緊弄好了,別耽誤主子用膳。”顏娧要笑不笑將挑揀好的食材交與小悅,再接過廚刀繼續將剩余的蘿卜切丁。
“好嘞!”
小悅一看事情有了著落,隨即來到灶台前施展渾身解數,沒兩刻鍾已經手邊的食材給完成,顏娧也將藥膳擺入食盒準備送去主屋。
“我一定會報答妳的。”
“再來,就自己送了啊!”
小悅本想給一個大大的擁抱,正要把臉也貼過去,聽到威脅趕忙把手全放開,連退好幾步外加恭謹地福身。
“有勞小顏了。 ”
顏娧對這活寶只能搖頭啊!做了個深呼吸,不慌不忙地拎起食盒,佯裝壯士斷腕般地往主屋走去。
來到緊閉的門扉前,顏娧沒有立即敲門,而是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果真如她所料,一察覺有人站在門外,李煥智的警覺性比誰都高,呼吸無法克制地急促,如同驚弓之鳥的緊張。
等到享受夠了他的驚恐,輕柔和緩的嗓音才隨著敲門聲而來。
“公子,奴婢為您送膳來了。”
聽著被人吊著胃口的李煥智,頓時泄氣般地松了口氣,她姣好的唇線勾起滿意的弧度,要推不推地推開門扉。
從沒說過她是好人啊!
當初他們如何密謀傷害黎瑩一家三代,他們可都為了四國的和平忍了下來,如今既然要打破那薄如蟬翼的信任了,凌遲他的思緒又何妨?
況且,造孽的可不是她,說得再直白些,她也是不小心成了受害者呢!
踩著看似小心翼翼的腳步來到昏暗的主屋裡,淺薄的光線透過門窗的帷幔灑在那張滿是傷疤的臉龐。
承娧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