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厲崢,讓下人送回客廂,晁煥此時正握著信鴿方送達的短箋,快步榻入正堂,踟躕須臾,恭謹稱道:“王爺。”
這師妹婿也是個省不了油的燈,做戲也是個做足套的,比小師弟吳昕還能演,演活了厲耿這角啊!
在府裡便沒再落下半分客套,雖說是為免出了紕漏,可半點便宜也不給討,怎麽整?
承昀勾著似笑非笑接過想接過短箋,晁煥轉手藏於掌下,瞬間掌勁風起搶起短箋,逼得坐上之人非得運息起身過招搶奪。
陣陣掌風回轉間,差點削了舒赫被若兒拔得稀疏,好不容易再蓄起的八字胡,經不起氣地運習於拂塵之上。
拂塵輕揮那瞬兩人也停下搶奪,細如發絲般的塵絲飄在兩人方寸之間,誰也不敢稍稍移動半分。
上回接到小媳婦跑往百獸園至今又過了七日,想來他這個遠水也沒法救的前提下,能讓晁煥這麽不急不徐,非打上一架才肯送上消息,想必小丫頭已擺平了百獸園之事。
舒赫見兩人各自退開,提氣收回了塵絲,沒好氣念叨道:“打打打!你們倆打不膩啊!”
“這不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晁煥挑挑眉宇,終將紙箋交到承昀手上,徑自落坐舒赫身旁,掬起茶盞牛飲,哪兒顧得著品什麽湯色橙黃明亮,什麽綠葉紅鑲邊之美感的大紅袍岩茶,不就是茶?
要他們這群粗人不飲酒改喝茶,這不是要命?
“散雲西歸。”承昀念完短箋詞句,心塞無言問道,“就這樣?”
小丫頭鐵了心啊!
上回春分追人時,還有八個字,輪到她自個兒回話,只剩下四個字?
這是怕信鴿太累兒字少了些?
若不是知曉她要上哪去,肯定對這四字發愁了。
她決定了的事兒只有何時執行,哪曾落下過?
即便早通過氣,一個字兒也不肯多給的性子,仍叫他有點兒吃不消。
“這字面上跟駕鶴西歸沒啥兩樣了,小師妹葫蘆裡這又是賣什麽藥?”舒赫整路接過幾次飛鴿傳書,就沒見過幾次正常的字眼。
這次這個更絕了!
“三國軍士已散,承昀北歸,問我們是否找著神國陵墓了?”
“僅僅四個字,你確定有寫這麽多話?”晁煥聽得嘴角抽了抽。
舒赫吶吶問道:“說誰北歸了?”
這對賊夫妻又打什麽算盤了?找神國陵墓作甚?
“承昀,西堯攝政王世子。”承昀勾著淡然淺笑,啜了口微涼的大紅袍,岩韻花馨回蕩在口中,遲遲不舍得咽下。
師兄弟對望了眼,愣愣回望坐上男人,人不就在面前,那是誰回了西堯?
兩夫妻究竟背地裡還策劃著何事?
“你倆究竟想作甚?”晁煥也忍不住提問。
還以為這曉夷山之事辦妥後,等待的光景能夠好好歇息,未曾想兩人早早安排好後續事宜了?
承昀輕嗅著茶盞裡的岩骨花香,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自然是不能讓神國陵墓裡的東西,再出現在東越各處,我皇祖母當初建議乾清帝入戲秘盒修養可沒想過他修養如此之久,該想辦法將他挖出來了。”
師兄弟倒抽了口冷氣,這也玩忒大了!
東越人皆知老皇帝入戲秘盒期間由梁王攝政,難不成連梁王也要搞下去?
等等,什麽叫挖出來?
“你這又是幾個意思?”又聽出了語病,這回淡定如舒赫亦是嘴角抽了抽,苦笑問道,“難不成老皇帝出不來?”
這倆究竟往哪探得的這些消息?這話傳出去還得了?
難道老皇帝是被禁錮了?
“原先可以,現在不行。”承昀見兩人納悶模樣,也沒打算賣關子,咧嘴笑道,“全被奕王把持了,怎麽出得來?估計梁王也頭疼了好些年了。”
這也是兩人仔細看完神後畫像後的推敲,否則梁王也不會派厲煊躲在東浀城數年,期盼能找著些蛛絲馬跡得以搭救老皇帝。
能將子侄狠心一拋數年,放任不管在歸武山數年也非等閑之輩,東越這灘渾水究竟多深,仍得找時間親自試試方能知曉。
“所以特意冷待厲崢兩日?讓他自個兒透露去處?”
晁煥偷偷隨著厲崢整整兩日,終於在昨日夜裡私下出府前往城東破曉山,有了第一次半夜出城,也叫他認為曉夷城如常聽從他調派。
知曉神國皇陵遺址所在,當然沒必要再給任何方便,也是正好讓承昀回城會會之時。
承昀閑倚在羅漢榻上,懶洋洋地說道:“每日盯著曉夷大澤眼睛挺累人,急著知道作甚?浪費人力追查作甚?等著他來查訪即可。”
“你這以逸待勞得過份了!”舒赫本還以為他沒法應對厲崢故而遲遲不見,未曾想是等著人家告訴自掘墳墓的地兒在哪啊!
“這些日子我們那兒逸了?累死了都!”承昀沒點客氣的呵欠連連,將散漫王爺的氣度演繹得入木十分。
“有沒有必要演得那麽真?”晁煥緊握著拳頭,明知打不過軀竅裡的人,也直想再打他一頓。
承昀單肘偎著羅漢榻,掌心托腮,從容自若地說道:“真!當然得真!誰知道隔牆有沒有耳呢!”
舒赫撚著剛救下的八字胡,氣悶道:“要真有人能淌過你正殿上頭的塵絲,被聽去什麽重大之事,我也認了。”
靖王府周遭早布下塵絲等著不長眼的人來犯,偏偏王府落魄得沒半個人影上門,反倒比較多人趕著前去投食大鱷,期盼能得知半點山上消息。
如今能上山農作的人們仍屈指可數,多數仍集中在幾個莊子裡協助製作鱷皮甲冑居多。
這些日子也看清承昀屯糧的心思,除了給各莊饑民分配的肉食,興建中的岩山軍營裡,也積存了不少煙熏乾燥過後的鱷肉。
難道真有與奕王大動乾戈之意?
“是了!師兄快可以將塵絲給撤了,過些日子真巴不得有人能來多聽些。”承昀又咧咧勾起笑意說道,“防得太好,沒法帶消息,也鬧得我們頭疼。”
舒赫晁煥面面相覷:......
瞧瞧說得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