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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第123章 老婦
  楚風將老婦帶回別院時,老婦不停咿呀聲,也沒驚動宿醉的幾個人。
  可見昨晚醉得多多徹底!
  別院沒有地牢,楚風將人暫時扔在正堂院內,幾個會武的家丁看守著。
  兩人一臉嚴肅從外頭進來,楚翔見到院內跪著的老婦,不得不來問問。
  “世子這事?”
  如此低賤之人為何會流落到采風海?這些年世子管理至今,附近居民安居樂業,無謀生能力的老弱婦孺,世子也安排每日檢查步道回報,確保采風海景致。
  如此襤褸婦人又從何而來?
  “方才企圖刺傷夫人。”承昀端了茶水為顏娧壓驚。
  顏娧非因刺殺而害怕發顫,而是她剛剛看清了老婦的口內,那舌頭被絞斷的痕跡是新傷!
  絞斷舌頭只為了塞入那三枚柳樹針,僅僅換一次可能攻擊到她的機會?
  顏娧駭於下手之人的狠戮,所幸面臨危險之時,她的反應還算機敏並未受傷。
  顏娧蹲在老婦身側悠悠問道:“妳可能寫?”
  老婦雖無法看清問話之人,憑著對那軟糯嗓音的青睞,仍緩緩點頭。
  顏娧仔細看了老婦眼眸,應是眼翳而非真失明,吩咐了楚翔幾句道:“管家,麻煩備水,我來幫她清理一番。”
  楚翔征詢了承昀意見,見承昀點頭才令婆子銜命而去。
  顏娧無奈歎息,在人家裡的不便啊!下個指令都要被確認。
  他似乎發現她的不快,連忙下令道:“夫人命令,等同本世子命令。”
  差點讓楚翔毀了他要營造的賓至如歸吶!
  楚翔受到冷臉趕緊回道:“屬下領命。”
  夫人還真對了世子的脾胃!這些小細節都幫她想了。
  他也沒想到,他們家世子竟然喜歡嬌嬌弱弱的女子,本以為心裡多少有所不願,如今看來非常願意吶!
  須臾,婆子送來兩大桶水,顏娧屏退了在場男人們道:“楚風把人帶進內室,你們回避吧!”
  承昀一聽第一個不同意,不悅道:“她剛剛要殺妳!”
  這丫頭完全沒有危機意識?方從虎口逃生,馬上又要送進虎口?
  “有武器都沒殺成,何況被你們繳了武器。”顏娧按了他臂膀,堅定眼神回望。
  她看著也是可憐人!
  能這般被丟來西堯行刺大多也是個棄子,又會送來什麽消息?
  他可沒忘記,立秋昨夜臨去采風城前的叮嚀。
  落單,兔子都能傷!
  幾年來屢試不爽,誰敢拿她的運氣開玩笑?
  承昀不打算妥協,對著楚翔冷令道:“再找兩個婆子來。”
  楚翔應和後,沒多久,又來了兩個明顯在灶忙的婆子。
  對顏娧的欽佩又多了兩分,能碰觸世子,又能與之交談。
  這小姑娘半點不忌諱也不害怕世子的冷面孔,能堅決表達意見,真是個好苗子!
  幾個婆子進了內室清理老婦,顏娧又對著楚翔道:“幫她準備套乾淨的衣物。”
  楚翔擰了眉,他家夫人怎麽了?等會問完就便送官了,還要送一套衣服?
  承昀為楚翔的遲疑憂心而明快下令道:“照辦!再遲疑,我再提拔個總管。”
  “是!”楚翔嚇得噎住氣,連忙親自去找衣服。
  承昀拉著她落坐在院子裡的石椅,好奇問道:“為何對她上心?”
  這不像有冤報冤的她。
  顏娧習慣的拉來他的雲袖撮著,思量許久,眼裡染上了薄怒細聲道:“我不相信,我有被刺殺的需要。”
  只知道緣生蠱母是東越奕王取走,惹了誰了?
  何況那位說書先生僅僅是個過路客,聽了個故事,什麽消息都沒多留下來。
  她都覺著是找錯人了!
  看著她苦惱的撮著雲袖,不禁勾了唇線,無奈回道:“自小到大都不是因為妳的事兒受傷,倒是毋庸置疑。”
  顏娧愣愣抬眼看面前男人,這是在她傷口撒鹽?不知道越是中肯越是惹人厭?不悅的撤了手裡雲袖,轉身背對承昀,以示抗議。
  還沒來得及銜接怒氣,承昀便從她身後一把抱起,成了落坐在他長腿上,長臂環著纖腰,兀自遞上雲袖讓她撮。
  “不生氣,只是怕妳又受傷,耽誤後面行程了。”承昀半哄半騙的膩在她肩窩。
  顏娧傾身回望,這男人在自家裡不害臊了?
  那話說得甜人心呢!
  昨天才冷著臉,今天接著熱情來,有些不習慣吶!
  她兩手捉著塞來的雲袖,不由得綻著笑顏自嘲著。
  撮成習慣了呢!不是好習慣!
  不過,仍是蹙著柳眉撮著雲袖就是了,頓了噸,疑惑道:“我覺得東浀城茶肆的發現不至於被扣帽子,何況薑宅的東西已秘密送回歸武山。
  或許會猜測為何要讓姑姑跑那趟,但厲煊對薑宅監視沒有變的前提,連厲煊都沒察覺少了什麽,真不太有理由找上我。”
  她望進他深邃眼眸裡,認真問道:“有你我都沒察覺的黃雀?”
  那聽起來多可怕啊!
  看著楚翔送完衣服出來,顏娧又接著交待道:“勞煩楚總管再備個筆墨。”
  “是!”楚翔此次立即恭謹領命離去,思毫不敢耽擱,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置評他家世子抱著人家小姑娘!
  瞧著楚翔離去的背影,顏娧咯咯笑道:“看你把人家嚇得!”
  “他要是嚇走我媳婦,我跟他沒完!”承昀沒好氣道。
  顏娧拍了拍自個兒臉蛋問道:“我有這麽不愉悅?”
  雖然有不方便,她應該也沒多大抱怨掛在臉上啊!
  “有些話不需要說。”承昀拉著葇荑放到胸膛上,溫柔嗓音道,“心裡都知道。”
  “你的冷面具又掉了!要不要撿撿?”顏娧看著趁四下無人,又開始不正經的男人,嬌嗔地推開。
  “無妨!”他又將人攬回,淡淡一笑道,“遲早得知道。”
  如同父王所言,在家裡母妃才是最珍貴的寶貝,有她,他也願意奉為圭臬。
  顏娧無可奈何的笑了,正想傾靠在健碩胸膛再罵兩句時,幾個婆子慘叫聲便從內室傳來!
  兩人相視一眼,瞬時一同踹了門闖進內室,幾個婆子東倒西歪,慘叫連連,老婦手上攢著琴弦勒著一個婆子。
  老婦惡狠狠得勒著老婆子,脖子都被勒出了血痕,正以眼神示意顏娧換人。
  承昀見她真要走去連忙攔下,見到顧慮成真,怎可能讓她涉險?冷然道:
  “不可!”
  顏娧綻出一抹淺笑,按下承昀手腕,眼神示意他留意一旁倒地暈厥的婆子,隻身走去。
  一靠近,刺客便將被牽製的婆子踹倒在地,琴弦轉而往她欺來,纖手風轉為刃,弦未到纖手便成兩斷,提氣回旋,婆子如何倒地,刺客如何倒地。
  “妳又是誰?”顏娧一襲藕荷襦裙染了血色,單膝箝製刺客,眼裡染上薄怒。
  攝政王府別院闖進賊子?這也不合理!
  “既已落入妳手裡??”刺客眼看要咬下頷,顏娧忽地甩上一巴掌,動手卸掉刺客下頷。
  “別急著死,留下來多玩玩啊!”她毫不客氣踩在刺客肩背上輕輕拍著臉頰。
  楚翔隨後進來便看到少夫人卸掉刺客下頷的狠勁,瞬時不著痕跡的摸摸下頷。
  “夫人?”楚翔提起已然無法說話的刺客,驚恐詢問下一步。
  他眼睛長哪兒了,居然覺得世子夫人柔弱?
  製伏刺客那眼裡狠勁,迅捷流暢的動作,同世子沒什麽兩樣呢!
  “這婆子哪來的?”承昀也認清假瞎老婦與倒地之人明顯不同。
  她如何辦到立即分辨?
  再看看面前婆子也不是熟悉之人,他離開采風海也不到半年,怎就多了幾個人?
  “前些日子王婆子生病,需要休養大半年,這是王婆子介紹進來的鄰居婆子。”楚翔覺著這回要主子發怒了,趕忙接著道:“李婆子只是最低等的粗使婆子,一般沒機會上前來,世子您知道的!我們這女眷不多。”
  顏娧心裡又震了震,回眸看忽地一臉自責的男人。
  連環計啊!
  原來等著她的不是堤岸上的人,真正會武的在家裡等著。
  世家規范怎可能讓主母,親自為撿來的凶手洗滌?
  如果她方才堅持親自動手,這一茬還反而過了。
  方才便覺著盲眼老婦不似會武,絞掉舌頭,僅僅為了方便真凶塞進殺傷力不足的柳樹釘,凶手要的只是確保人會被帶回別院清理審問!
  這圈繞得她暈頭!
  “楚總管認認!”顏娧指著承昀腳邊真正的盲婦。
  楚翔走進一看,心驚回望承昀,吶吶說道:“這是王婆子!”
  果真不能以貌取人!沒洗淨連他也沒認出別院下人。
  病倒的王婆子被弄瞎了眼,絞了舌頭,丟在堤防上等著刺殺主母?
  他顫顫抖的側蹲在王婆子身邊,拍打王婆子臉頰叫喊著:“王婆子!醒醒!”
  須臾王婆悠悠轉醒,眼前假翳清理掉後,一見楚翔便捉著他衣袖,哭得肝腸寸斷,嘴裡不停嗚噎著。
  見到承昀也清楚,自個兒今日刺殺何人,不斷磕頭祈求原諒。
  楚風進了內室接手暈死在一旁的刺客,卸掉嘴裡的毒牙,捆上繩索丟出庭院。
  折騰了一炷香,楚翔帶著王婆子寫下的書案呈上來。
  大致看了下,同她預想的出入不大。
  病了些日子,深怕沒了工作的王婆子,聽聞隔壁好心的李大嬸願意幫忙,頂替她進別院工作,歡天喜地將工作都交代了後,便被絞了舌根丟到堤岸好幾日。
  家中兒孫全在李婆子掌控之下,如若不從兒孫抵命。
  大抵,戲都是這樣演全的。
  顏娧落坐庭院內石椅上,不合時宜的單肘撐著下頜,纖指輕敲著石桌面,看著上書案,在等著楚風問話期間,靜靜思索著。
  心塞的承昀親自烹煮了明前龍井送到她跟前,賣著無辜淺笑道:“夫人用茶!”
  這些在人後策劃的黑手,掌握著人性慣性常態,如今父王掌控著整個西堯,又有誰能撩入這灘渾水,安排今日刺殺?
  所幸僅僅這裡是別院,如若在京都,若牽連到母妃如何是好?
  采風城雖也是邊境大城,畢竟與冀州東浀城大不相同,這裡僅屬西堯管轄!
  將手伸進攝政王府也是膽大得可以!
  顏娧小心呼著白玉茶盞裡的熱茶,露出甜美笑容說道:“謝謝!我正需要醒醒腦。”
  “嘗嘗夫君手藝。”承昀雙肘靠在桌上,神情雀躍等著誇讚。
  她瞧著茶湯碧綠明亮,香氣淡雅,輕啜後,吸了口氣,鼻息口腔迅即清甜可口的茶香,入喉甘味生津,她揚起優雅淺笑回道:“雖比不上姑姑,算好了。”
  承昀忽地收回了茶盞,明顯不悅道:“立秋姑姑的茶藝,分明是我授與她的。”
  她楞了楞,挑眉笑道:“是啊!我家姑姑青出於藍呢!”
  這究竟誰孩子啊!
  見他作勢要將茶湯飲盡,連忙起身飛至,上演了一番茶湯搶奪。
  骨扇翻騰,紈扇橫轉,茶盞凌空飛在石桌轉了幾回,茶湯涓滴不漏。
  倏地,一招之差,承昀收了骨扇,將人攬入懷中,徒手接下茶盞一飲而盡,翻手茶盞便輕巧落在石桌上。
  他勾起了抹壞笑,懷中人來不及抗議前,輕掬了粉嫩下頜,將茶湯全喂給了她。
  “......”楚翔恰巧進來稟報進度,看著面前大動乾戈後的親密玉帛愣在一旁。
  不是擔心刺殺?怎麽又打又親又抱?
  他家世子怎麽變了個人了?
  不該是這樣的!
  顏娧柳眉倒豎,推不動又跑不了,不情願地埋臉在他胸膛裡氣憤搥打。
  這男人沒底限了啊!老管家面前他也這樣,她臉面擺哪了?
  “說。”承昀冷然問道,明顯被打斷而不悅。
  楚翔被那嗓音冷回神,慫了肩低下頭回復道:“李婆子醒了,死活不說,楚風來問,動刑不?”
  承昀忽地綻出了冷笑,漫不經心道:“翔總管差事辦得越發好了。”
  楚翔抬眼苦笑問道:“這人是夫人抓的,不問問夫人如何處理?”
  她沉了臉回望身前男人,這真是他下的命令啊!
  “如常。”她佯裝鎮定不假思索道。
  “是。”楚翔銜命而去。
  承昀意味深長的笑問道:“妳可知如何如常?”
  攝政王府十八道刑法全受一遍,如常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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