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我試圖與新來的兩位獄警同志搭話套近乎,但這兩人都比較冷漠,謹言慎行,看似非常刻板,不易相處。沒多久,Ava悠悠醒來,我和她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回住處,稍事休整,晚上再來。
“處理得怎樣?”回去的路上,Ava問我。
我把著方向盤,回道:“錢收下了,但我問他要名單和監控錄像,他說要想想,晚一點給我回復。”
Ava“嗯”了一聲,沒再說話,雙眼茫然的望著前方,神情間顯得有些疲憊。
“回去好好睡一覺,別擔心,梁雨舟不會有事的,你隻管養足精神,照顧好他,我一定會把害他的人給揪出來的。”我對她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番話說得太有氣勢了,Ava驀然回首,凝望著我,不過,末了還是欲語還休,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朝我淺淺一笑。
回到酒店,Ava自回房休息了,我吃了兩口泡麵,洗了個澡,也倒頭趴在床上,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醒來已是晚上,房內一片漆黑,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鍾跳閃著紅色的數字——19:02。
坐起身,半躺在床頭,伸手摸著煙火,點燃,吸一口。
思緒就如這暗夜中的一點螢火,時隱時現,我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留下一道虛無飄渺的紅光,轉瞬湮沒在無盡的黑暗裡。
一顆煙不知不覺便已抽完,待及燒手,趕緊熄滅在煙缸裡。打開床頭燈,趿鞋下床,取出電腦,點擊“死神清單”,畫面跳轉,果然已和之前有所不同。
屏幕左上角顯示的倒計時間為5天3小時11分37秒,看來,這次的任務時限是6天,而在我們忙於梁雨舟毒發的時候,遊戲的第二輪已在同時間悄然開始。
城市還是原來的城市,道路和建築物也都沒有變,不同的是,之前所遇見的那些人物都消失不見了。我的卡通小人出現在第一次與死神對話的那個旅店門口,一個綠色的箭頭指示著我走進屋內。
屋內仍舊是那台筆記本電腦,上方是一個紅色的問號。
點擊後,五本書模樣的圖標又一次出現了,只是和之前稍有不同,標注著“不孝”的第一本書此時已經和第三、四、五本一樣,變成了暗色,只有第二本被點亮,上面書寫著血紅色的兩個字——無恥。
屏幕右下角的工具欄在閃爍,點開後,赫然看到其內有一件物品,名為:“梁雨舟的閃存”!右上角的任務提示欄同樣也在跳閃,打開,顯示一段文字,寫道:酒吧遊戲室內有你的留言。
我操控著卡通小人來到遊戲室,按下飛鏢靶盤中間的紅心按鈕,立刻彈出一個提示框,顯示視頻對話在線中,點擊鏈接,出現一塊黑屏,不久後,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鏡頭始終是陰暗灰蒙的,有一點點亮光,這樣大致可以辨識出發生的地點應該是在某一間牢房。梁雨舟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目,似在昏睡,而其旁側,站著死神!頎長的身骨包裹在黑色的袍中,鬥篷下露出半張腐爛的臉,枯朽的五指間,握著一把古老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閃爍著令人畏懼的寒芒。
慢慢的,死神移動他的腳步,悄無聲息的,走近梁雨舟,俯下身,臉對著臉,鼻尖幾乎相碰。死神用他一雙冰冷的眼久久地凝視著梁雨舟,倏爾,抬起頭,嘴角泛起一抹邪惡的笑容。用刀尖割開梁雨舟胸前的囚衣,然後,一刀插入腹中,劃開一道血縫,緊接著,一隻幾是白骨的手,
伸進其中,掏出一顆血淋林的乳白色物體。而後,一張醜惡無比的臉孔,突然面向鏡頭,透著森森詭怖的氣息,發出桀桀冷笑,道:“你,失敗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隨著畫面的推進,從開始時疑竇頓生,到後來拍案而起,最後,驚駭的跌倒在座位上,半晌沒緩過神來。死神那張醜陋、恐怖、詭異的臉,以及那句“你失敗了”的話,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而恰在此時,屏幕突然又發生了變化,原本播放完畢的視頻此刻再一次有了動靜。
在一片昏暗的背景中,可以看到一張長形的桌子,極長極長,在桌子的末端,隱約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坐著一個人,隱沒在黑暗之中,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那處陰影中發出:“你好,馬建平,我們終於正式見面了。”
我微微一愕,瞟了一眼打開的攝像頭,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在實時的視頻通話狀態中,飄忽空洞的聲音自是死神無疑,那段開篇警告我已聽過無數次,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死神真人面對面,心裡倍感突兀,壓根沒什麽準備。
“你好,死神。”我硬著頭皮回道。
“等了你很久,看來,梁雨舟應該是沒死成吧?”死神帶著輕蔑的口吻嘲謔道。
“那倒是要感謝你的手下留情咯?”我冷冷的說道。
“不必,我用的量足以置他於死地,想來,應該是發現的早,加上他身體強健,才僥幸被他挺過去,不過,如果明早不能醒過來,他還是難逃一死。”
死神冰冷的言語不帶絲毫感情,而且,話語中也盡顯其對事態的掌握,但口氣之狂妄,簡直讓人生氣,就好像他當真能操控他人的生死一樣。
我有些怒火攻心,斥道:“你把草菅人命當兒戲,還有人性嗎?還有王法嗎?”
死神淡淡的說道:“正因為這方世界沒有王法,所以才會有我的存在,況其,我已經死了,你認為,一個死人還需要有人性嗎?”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無情和悲哀的意味,一時間,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意為何指,所以愣愣半晌,不知該如何接口。
室內的燈光開始閃爍不定,忽明忽暗,像是接觸不良,這給原本就充滿了詭異的談話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氣氛。
我擦擦額頭上的汗,一口氣連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找上我?建軍他人怎麽樣了?剛才那段錄像是偽造的吧?提前錄製好的吧?你取出來的是什麽東西?不會告訴我是‘不孝’吧?你與梁雨舟之間有什麽仇恨, 為什麽要對他下如此狠手?”
死神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著。俄頃,視頻中的黑影仿佛陡然站起身,徐徐向鏡頭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直至擋住了整個鏡頭,然後,一下憑空消失了。跳閃的燈光在一瞬間熄滅,我本能的感覺到有一道身影向自己靠近,走來。不是想象,是很強烈的真實感,而這真實感,在一隻手搭在我肩頭的時候,驟然間變成了令人窒息的恐懼。
一張讓人毛骨悚然的臉貼近我臉的一側,在耳邊輕語:“你的問題太多了,玩下去,自然會有答案,我只能告訴你,馬建軍現在還活著,但以後怎樣,就要看你了。”
說完,那如幽靈般的身影直起身,搭在我肩膀上的那隻枯朽的手輕輕拍了一拍,之後,慢慢的,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像是被操控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又緩慢的關上,最後,鎖頭髮出一聲清脆的哢嚓聲,燈光複又開始跳閃,與此同時,視頻中再一次出現了死神的背影,慢慢的,慢慢的,走向黑暗中的座椅。
“今天就到這吧,我剛才給你留下了一條提示,對你可能會有所幫助,真心希望你能阻止我,或許,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吧,再見。”
視頻隨著死神說完這句話被切斷了,閃爍不定的燈光也在同一時間刹那變亮,穩定的發出刺眼的白光。
室內亮如白晝,哪裡還有半分人影。
而我,呆坐在原地,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