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胥城第一人民醫院裡開始出現熙來攘往的人流,各種人聲、鳥聲、車水馬龍聲不絕於耳,手術還在進行,已經整整5個小時過去,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Ava獨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目光呆滯,直勾勾盯望對面的牆壁一動不動,嘴唇發乾,眼睛紅腫,臉頰上兩道灰黑色的淚痕。
昨晚,我解讀出遊戲中隱含的提示,當下便確定了死神的目標果真就是梁雨舟無疑,並且,很可能是想要他的命。Ava知道後,整個人一下子就嚇傻了,懵了半晌,然後就嚎啕大哭起來。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是束手無策,因為,雖然猜到了死神可能是要毒殺梁雨舟,但那時候已臨近倒計時結束,時間所剩無幾,況且,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為時已晚。恰在此時,監獄長的一通電話,讓原本就已慌亂無主的我們更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冰到腳。他說,梁雨舟生命垂危,讓我們盡快趕往醫院。
當我們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梁雨舟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據護送其前來的獄警敘述,梁雨舟當晚夜間突然莫名其妙的全身腫脹、七竅流血,滾倒在地、痛苦掙扎,值班獄警發現後連忙將他抬到了監獄的醫務室。但監獄的醫生無法判定原因,只知道情況相當危急,必須馬上搶救,因為當時的梁雨舟已經心率衰竭,出現了窒息的狀態,所以,監獄方面立刻安排人手,將梁雨舟送往了監獄指定的醫院進行救治。經初步診斷,梁雨舟是身中劇毒,院方第一時間實施了搶救,並同時簽發了病危通知。考慮到梁雨舟的資料上並未填寫任何直系親屬和緊急聯絡人,於是,監獄長就把電話打給了自稱是其妹妹的Ava。
我隔著一個座位坐在Ava身旁,不遠處,手術室門口的座椅上,還端坐著兩名獄警,也是一宿沒睡,此時,正打著哈欠閉目養神。
我將剛剛去樓下買來的一袋子物品放在了我和她之間的空位上,說道:“去洗把臉吧,都哭花了,不好看,你也不想待會兒梁雨舟出來,看見你這副模樣吧?”
Ava視若無睹,聽而不聞,一動未動,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一晚上都是這個樣子,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我知道,她應該是在怪我。
於是,我也沒再多說什麽,閉上眼,仰靠在椅背上。
大約五分鍾後,手術室的警示燈驟然熄滅,隨即大門敞開,我和Ava不約而同站起身,急忙走上前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連我都感覺自己的心懸在半空。
一個身穿白色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當先走出,三十來歲的年紀,胸口上掛著胸牌,上面寫著:副主任醫師郭明。
“怎麽樣,醫生?”兩名獄警早已圍上前來,其中年紀稍長的一人問道。
姓郭的醫生摘下口罩,說道:“手術很成功,病人性命已無大礙,但因為毒性太劇烈,脾髒和肝髒都嚴重受損,肌肉群發生萎縮,表皮組織潰爛發炎。病人現在還處於昏迷之中,有沒有並發症,或是其它什麽不良反應,具體要等病人蘇醒後才能知道。不過,幸虧你們送來的及時,否則,哪怕是再遲幾分鍾,恐怕都要危險了。”
“他中的是什麽毒?”那名年長的獄警又問。
姓郭的醫生搖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要等檢測報告出來才能確定,我猜測是舟形烏頭或者雙子柏,也有可能是異丙醇混合物。”
兩個獄警俱都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可能是因為這些名字他們聽都沒聽說過。 “那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我們什麽時候能向他提問?”
問話的仍然是這位年長的獄警,看到郭醫生皺了皺眉,便笑著解釋道:“不好意思,正常程序,我們也沒辦法,而且這屬於惡性事件,上面關照了要嚴查的。”
“應該在24小時之內吧,如果那時候還沒醒,問題就嚴重了。”
郭醫生說得有些模糊,繼而,一笑而道,“抱歉,我現在身上可能沾有毒物,需要馬上清洗處理,具體情況,等一下你們到我辦公室再談吧。”
說完,朝我們幾個人點了點頭,而後大步邁向等候區一側的醫護人員專用通道。
幾分鍾過後,梁雨舟躺在急救病床上,被一名醫護人員推出,兩名獄警分別上前,一左一右,護送其前往病房。Ava本能的走到床邊,但被獄警攔住,示意其不可接觸。於是我們隻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跟在他們身後,一直來到病房的門口。
“你們暫時就留在這裡吧,至於能不能進去探望, 等我向上級匯報後,看領導具體什麽指示。”獄警將我們擋在門口,說道。
我向這位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很通情達理的年長獄警微微一笑,點點頭表示理解。
之後,便見他走進病房,將門關起,可能是和年輕的獄警說了什麽,沒多一會兒複又開門而出,匆匆離去。
我猜想,他應該是去找那姓郭的醫生了。
獄警走後,Ava就一直站在門口的小窗前,朝裡張望,下意識的緊咬著下嘴唇,眼神中充滿了關切,但或許是得知梁雨舟已生命無憂,所以,此刻的神情看上去較為安定,不再像之前那般焦灼不安,也沒有了那種簡直讓人揪心的悲哀與絕望。
我悄然走到她身畔,小聲說道:“走吧。”
Ava厭惡的瞥了我一眼,叱道:“走開!”
我知道她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怪她,今天這事的發生,我確實也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現在卻有必須要先離開的理由,而且,這本來也是為了她好。
所以,我說道:“你如果不想進去看你的Rain哥哥,也不想找出害他的凶手的話,那你就留在這裡好了,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
Ava驀然轉過臉,兩道攝人的目光瞪在我臉上,怒氣衝衝的問:“你什麽意思?”
我沒有說話,只是溫柔的回視著她。
Ava瞬間便似讀懂了我的用意,垂下眼簾思索了一下,最後咬了咬牙,說道:“好吧,再信你一次!”
我咧咧嘴,轉身而行。
......